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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移百鬥成天象,月捧南山作壽杯。[①]
而這座小亭的名字也顯露了出來——南山亭。
郁寧一怔,若說之前仿佛身在迷霧,此刻卻是天光乍破,豁然開朗。
他微微一笑,揚聲喚人。不多時,在假山下遠遠候著的秦管家便上了假山,躬身問道:「郁先生有何吩咐?」
「去取一把梯子來。」
「不知先生想要多高的梯子?」
郁寧用手指比劃了一下那座小亭,道:「平日裡你們修繕這座小亭的梯子就可以了。」
「是,老奴這就去。」秦管家微微一思索,便應了一聲,又在心裡暗暗鬆了一口氣。
雖然不知道這位郁先生與國公、國公夫人說了什麼,才叫兩位點頭將那老梅給挪了,大小姐居然也不哭不鬧任著這位郁先生放手去做——這八角亭是大小姐最喜歡的待的地方,他真怕這位郁先生張口又說一句『這亭子瞧著真有意思,來人啊——把這亭子給拆了』來。
一旁的下人聽見吩咐連忙就去把梯子搬了來。郁寧順著梯子上了亭子頂上,秦管家在下面看得心驚膽戰的:「郁先生,您小心著點……」
倒不是怕亭子出什麼問題,而是怕郁寧不一小心摔下來,到底是國師府的少爺又是奉了諭旨來的,真要摔出個萬一他們真辦法交代。
「沒事兒。」郁寧揚聲說了一句,安撫了一下秦管家。他自亭子上往下望去,之前一些因為高度而陷入盲區的地方迎刃而解,自自出往下,整片假山是呈現一個有缺口的月牙狀,而這座小亭子則是被假山環抱於其中,月牙的外側對著的則是府外,這本是一個反弓煞,卻又被府牆給擋著了,沒有影響到對面的住戶。
但又因為有那一道缺口,這懷抱的風水卻沒有成。
文移百鬥成天象,月捧南山作壽杯。
郁寧又在心中默念了一遍,如今月捧南山作壽杯是有了,文移百斗卻還不知道在哪裡。郁寧在屋脊上坐下,眺望遠方,思索著何來『文移百斗』。
所謂百斗,指的是星辰,文指的是應該是文章,也就是說寫的文章清楚明晰,如同天上的星斗一樣的意思?不……應該不是這個意思,靖國公是武將,這『文』怎麼也指不到他頭上來。
或許是他爬上了亭子頂部的事情太過於引人注目,不多時國公夫人便帶著大小姐一併來了,國公夫人捏著帕子驚叫了一聲:「郁先生?郁先生您怎麼到上頭去了?快下來!」
「……是國公夫人和大小姐到了?恕在下失禮。」郁寧低頭看了看他們,順著梯子下了來,國公夫人道:「方才我見郁先生仿佛在想什麼事情?若是有難處,郁先生只管開口就是了。」
大小姐仍舊是的戴著面紗,侍立於國公夫人身後,十分貞靜的模樣。郁寧想了想,抬手邀國公夫人與大小姐入亭一敘。國公夫人輕咳了一聲,身後的婢女們快速上前將亭子都收拾了出來,八方紗幔一一束起,叫裡面在做什麼都能讓人明明白白的看見,這才進了亭中落座。
她擺了擺手,將周圍仆俾都驅走了,這才問道:「郁先生,請講。」
郁寧看向了大小姐,道:「聽說此處是大小姐喜愛之處,想來此處一景一物大小姐都該熟知於心才是。」
「正是。」大小姐聲音有些沙啞,卻要比方才在廊下時要清晰地多:「郁先生為何有此一問?」
「不瞞二位,我書讀得不多。」郁寧毫無愧疚的說:「敢問大小姐,這亭上掛著的對聯作何解釋?」
國公夫人聞言神情有點不自然,轉而不著痕跡的瞪了一眼大小姐,大小姐把手放在了國公夫人的肩膀上安撫性的拍了拍,低聲答道:「這……郁先生見笑了,此乃我父親七十大壽時我為父親所作的對聯。」
「嗯……」郁寧應了一聲,這顯而易見是一副賀壽的對聯,他把自己的問題問了出來:「國公是武將,這『文移』二字作何解釋?難道國公作的一手好文章?大小姐才有此讚嘆?」
「並不是如此。」大小姐神色微赧,正要解釋,國公夫人卻道:「郁先生,我們家國公的文章確實寫得不錯,不過他平日裡不愛動筆,只寫點公文之類的,還叫聖上誇讚過……聽說郁先生方到長安府不久,想來您是不清楚的。」
「娘,這等小事不必瞞著郁先生。」大小姐道:「是我爹七十大壽那一日,聖上下令令長安府中文人寫壽詞為我爹賀壽,若是能得人人傳頌便能得黃金十兩,一時之間長安府內滿城讚譽,我有感而發才寫了這一道對聯……」
「什麼意思?」郁寧打了個手勢,叫停了大小姐:「我方才說了,我讀書不多……大小姐不妨直說。」
「我在譏諷那些讀書人為了區區十兩黃金屈膝俯身,毫無半點讀書人的風範,又譏諷聖上作次荒唐……。」
「阿留!」國公夫人喝止了大小姐,伸手拍了她一下,責怪道:「早說了,叫你不要把這對對聯掛在外頭,你偏不聽!」
「無妨,郁先生不是外人。」大小姐微微一笑,將剩下的半句話說完:「譏諷聖上作此荒唐之事,此事聽得仿佛是聖上恩寵有家,實則令我爹在長安府中顏面掃地,連一篇祝壽的賀詞還要有了封賞才有人願意動筆。」
「阿留……你真是越大越不聽話了!……這,郁先生見諒!實在是小女不懂事。」國公夫人小心翼翼的打量著郁寧的臉色,道:「小女拙作,還請先生不要外傳……我這就叫人將這對聯給卸下來!免得招惹了禍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