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芙蓉應了一聲,隨即止步於他的房門外:「是,少爺。」
郁寧一進房間,就反手關上了房門。他其實現在頭暈目眩的要命,眼前都快看不清東西了。方才因為布局之時房間裡最好不要有太多人,有外務管事跟隨,芙蓉等侍從都在後院等待,並沒有隨他進餘慶齋的大堂,故而都沒有發現他吐血了。
外務管事他命他封了口,不管他到底說不說,反正暫時應該打攪不到他。如今郁寧一個人在房間裡頭,也就不忍了,頭一扭就又吐了兩口血,吐完之後靠在床上張著嘴跟一條脫水的魚一樣喘氣。
還是有點托大了。其實當他走進餘慶齋發現半成的太極已經開始凝聚氣場的時候他就知道他肯定有哪一環出了問題,原本八方鎮妖局中重頭戲應該是那個『鎮』字,結果到最後,重頭反而成了『八方』,他後來把泰山石放下去的時候,氣場根本就沒怎麼反彈,一副『你愛咋咋地』的模樣,雖然最後這風水還是成了,也達到了他預期中的收益,但是郁寧總覺得哪裡不對。
差之毫厘謬以千里,但郁寧最後再看時,整體風水還是沒錯的,確實是八方鎮妖的格局。
郁寧慢慢地把剛剛的事情復盤了一下,等到復盤完了,暈眩感半點沒退,郁寧強忍著不適把外衫脫了扔地上,至於頭髮——早上芙蓉給他夾了不少髮夾,一時半會的弄不下來,郁寧扯了兩把除了把自己頭皮扯得發疼外半點沒有掉下來的意思,也就隨它去了,身子一歪,裹緊被子裡沉沉的睡了。
等到再醒來之時,他本來以為嘴裡會全是血腥氣,沒想到乾乾淨淨的什麼味道都沒有,這讓他好受多了。芙蓉聽到動靜進來了,低聲問道:「少爺您醒了?可還有那裡不適?」
這時候頭倒是不暈了,郁寧應了一聲,只覺得喉嚨里沙啞得可怕:「什麼時辰了?」
「巳時剛過。」芙蓉轉身端了一碗藥來放在了床旁的小几上,一手就把郁寧給拎得坐了起來:「少爺,太醫已經來過了,沒什麼大礙,只不過是一時氣血激盪所致,您喝了藥修養兩天就沒事了。」
「……」郁寧一聽『太醫』兩個字就頭髮發麻:「你知道了?」
芙蓉在郁寧身後墊了兩個墊子,讓他舒舒服服的靠著,取了一旁的藥碗,抿著唇淺笑道:「習武之人耳聰目明,少爺衣袖上的血氣味道可不輕。」
「……哦。」郁寧倒也沒讓芙蓉不准說出去,太醫都來了,還能瞞得過誰?等到了長安府一頓打怕是逃不掉了。他乖巧的接過藥仰頭喝了,也不知道藥里加了什麼,喝下去之後喉嚨舒服多了,熱力自胃部發散到全身,不多時他便出了一身汗,整個人也清醒得多了。而且還可恥的餓了,就是那種一點都不矜持的,想要吃大魚大肉的那種餓。
郁寧也不是一個能克制自己的人,當即就吩咐了下去要了一桌山珍海味,還想要洗澡,不過被芙蓉摁住了,山珍海味沒問題,洗澡不行。這時候郁寧才發現自己頭上假髮也拆了,衣服也換過了一身。芙蓉擰了塊熱帕子幫他身上抹了抹,就算是清理過了。
這一頓飯郁寧配著菜吃了三碗碧玉梗米飯,還灌了兩碗黨參雞湯,把自己吃得撐得直打嗝,床上也躺不住了,打算下來走兩圈消食。芙蓉倒是沒有強制讓他躺著,郁寧看著她的態度就知道自己確實是沒啥問題,也就美滋滋的爬起來了。
正轉著呢,侍從來稟說蘭霄來了,「請蘭公子進來,外面天冷,不要叫他凍著了。」
芙蓉快步取了一件披風來,郁寧不知道是剛吃過飯還是那碗藥的關係熱得直冒汗,要不是芙蓉在側,他都想脫了這些勞什子的穿件浴袍在屋子裡發散發散,現在看芙蓉手上那件披風跟要殺人似地。芙蓉無視他眼神,把披風給他嚴嚴實實的裹上了:「奴婢叮囑過蘭公子身邊的侍人,萬不會叫蘭公子受了風寒……少爺,太醫囑咐了您不能受涼。」
「行了,你別摁著了,我披著就是。」郁寧輕輕推開芙蓉摁著他披風邊緣的手,在桌邊坐下,在芙蓉看不見的地方,屈強的把腿給伸出了披風。
芙蓉自然不會由著他,郁寧這次行險招,虧的是有驚無險,但是回了長安府他們全體上下一頓掛落怕是逃不掉的,若是再讓郁寧病了,那純屬是老壽星拿麵條上吊——活得不耐煩了。
蘭霄一進來,就看見郁寧身邊的大侍女蹲在郁寧的腿邊上,把披風死死地按著,郁寧則是一臉不甘,這條腿沒機會,那就換一條腿,芙蓉又只好換一側,再給他摁著,看著跟在打地鼠似地。
「你們這是……?」
郁寧見蘭霄一身厚實的貂毛披風裹著,一張臉襯得如玉似地好看,再看看芙蓉那臉上跟老媽子似地滄桑,只好放棄了把腿伸出去的野望:「沒事兒,我熱,芙蓉非要讓我穿著披風。」
「你怎麼了?」蘭霄自己推著輪子到了桌旁邊,仔細一打量郁寧,見他面色如常,還略帶紅暈,額角有汗,不像是不舒服的模樣。
「沒什麼,有點受涼了……早上去給餘慶齋把風水布置好了,你睡得香,就沒喊你一道。」郁寧避重就輕的答道。其實早上他是故意沒有支人去喊蘭霄的,他也沒有想太多,就是下意識的不想帶著蘭霄,不想讓他知道他如何布的風水,至於為什麼,他也不知道。
蘭霄這樣的人物自然也不會追究下去,他是客,客隨主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