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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國師沒有想到這一層也很正常,他是國師,說是舉一國之力供奉也不為過,手中自然不會短缺了法器。
「請先生教我。」
「無冰有水也使得,無花有樹也盡夠了。」霧凇先生淡淡的道。
郁寧一怔,霧凇先生的意思是,就這麼放著,管他花開花謝,凝冰化水?
霧凇先生看著郁寧一臉茫然,指著窗外那棵凋零枯朽的桂樹,頗有深意的道:「今日我再教你一事,你要聽清楚……我觀你行事,向來和善,便是對著街邊乞丐,也從無唾棄厭惡之色,若我猜得沒錯,你身邊貼身的仆俾,也該有敢與你嬉笑打鬧者。」
郁寧仔細的回想著,乞丐這事兒確實不提,但是他近身之人,比如芙蓉,剛來他身邊時謹慎持躬,從不敢與他多言多語,後來時間久了,這才與他熟稔了起來,偶爾也敢與他開個玩笑。「這難道不好?」
霧凇先生露出了一絲笑意:「不是不好,與人和善,這很好……但你心中應有一個度。」
「人有高低貴賤之分,從古至今,皆是如此。若是今日是給什麼王府世子布置這蟾宮折桂的風水局,你如此行事,我斷無二話。但今日這局是為了我一晚輩,他說到底不過也就是一個舉人,若是盡善盡美,他可有這樣的命與運來承載這樣的大格局?」
他見郁寧露出不贊同之色,又舉了個例子:「水能載舟,亦能覆舟。若是一葉扁舟於湖中,你再贈他一場順風順水,自然是能叫這一葉扁舟一帆風順,但若是這小舟行於江海之間,略有一些風浪,頃刻之間便能將他傾覆。」
郁寧問道:「可我們怎知他是否有這樣的命與運呢?難不成行事之前還要請個算命先生給他算上一卦,看看他命中可有這一運道?」
霧凇先生低笑了一聲:「自然不必,此話雖有偏頗,但人之一身,命、運皆可更改,唯一改變不了的便是出身,你觀他出身,就應有幾分度量。」
霧凇先生這話,郁寧並不贊同,卻又不得不承認這話雖然說得勢力,但確實是有幾分道理。他聯想到之前顧國師與他說,他在餘慶齋布的那個八卦鎮妖局,若不是他最後陰差陽錯自毀了風水,張風來這樣無權無勢的廚子怕是早就活不成了。若是那個八卦鎮妖局的事主是一個達官貴族,那麼還有人敢盤算著殺人奪寶麼?
那恐怕是沒有的。
郁寧抿了抿嘴唇,不情願的承認哪怕就算是在現代,也並不缺什麼殺人奪寶的事情。
之前郁寧看過一個新聞,某地某民間藏家偶然間得了一個不得了的古董,到處炫耀展示,並宣稱此物要留做傳家之寶,就是價格再高,也不願出售。不過後來沒多久那寶物還是易主了,那藏家家中沒多久便飛來橫禍,先是自己工作莫名丟了,妻子還出了車禍,急需一筆費用,還有人刻意騙他兒子出去賭博吸食毒品,欠下一大筆債務,藏家去與人理論之時,一言不合與人動起手來,結果不想被人一板磚拍在腦袋上成了植物人。家人窮苦困頓,無法只得將寶物出手了,有了這一筆錢,他們家才算是恢復了太平。
可是就這樣,一個原本幸福的家庭也再也回不來了。他們要面對的是成為植物人的男主人後續的治療費用,車禍之後留下殘疾的女主人,以及染上了毒癮和賭癮的兒子,還有什麼幸福可言?
霧凇先生道:「阿郁,你想送誰一場造化,難道不是盼望著他好?不管是主家請的你也好,你見他有緣也罷,這都是你自願的,並不是被迫的……可是有時候好心,也是會辦壞事的。」
郁寧苦笑道:「先生的意思我明白了。」
「明白就好。」霧凇先生頷首:「若你有一日能如同顧夢瀾一般身居高位,倒是可以不必再憂心這些勞什子。」
霧凇先生說完,拿過書桌上的文昌塔,隨手放在了書房中的百寶架上。突然之間周圍風聲引動,一陣微風不知從何而來,捲起了兩人的衣角,這是氣場被引動的徵兆。
郁寧眼見著周圍的氣流被捲入文昌塔內,沾染上了文昌塔的青金文氣,在文昌塔旁盤繞不去,漸漸地,被吸引的氣流越來越多,四周的窗被這一陣氣流引得前後扇動起來。霧凇先生一手持羅盤,一手虛指窗外池塘,氣流就仿佛有了目標一般的往窗外涌動而去。
屋外的池塘冰面不住地上下浮動著,引得下方的水不斷地自兩側上涌,桂樹被風吹得搖曳不止,青金色的氣流在它們周圍盤旋著,那桂樹與池塘不過掙扎了一瞬,便被氣場所吞噬。郁寧只聽見一聲碎冰之聲,低頭一看窗外池面的冰已然碎成了幾塊。氣流在水間、樹間穿梭著,最後化作了一道清光,映得室內如燈火通明一般。
隱約間,郁寧仿佛聞到了一陣清郁的桂花香氣,令人精神一振,神思清明。
「局成了。」霧凇先生負手於身後,低聲說:「這樣,就足夠了。」
第149章
風收雲散,書房的門被敲響了:「先生,我進來了?」
「進來吧。」霧凇先生揚聲道。
書房的門推開,竹笙捧著兩盞茶和一疊點心進了來,一進房門他便聞到了那一股若有若無的桂花香氣,他下意識的看了一眼窗外,見窗外的桂樹依舊是枯瘦伶仃的模樣,不禁奇怪的挑了挑眉。霧凇先生道:「茶也不必了,此地諸事已了,我與郁先生就不久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