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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先生才懶得與郁寧多費口舌,抬了抬手示意阿昌:「按住他。」
阿昌和阿喜不同,阿昌是個練家子,郁寧這種小弱雞在阿昌手底下都掙扎不過三秒鐘,阿昌三下五除二的就按住了,阿昌笑道:「阿喜快。」
「哎!」阿喜應了一聲,笑嘻嘻上去給郁寧梳頭,郁寧頭往後靠著,死活不讓阿喜靠近——他已經感覺這個假髮套快掉了。不知是掙扎的時候誰拉住了郁寧的一縷長發,郁寧被發網上夾著他頭髮的小夾子扯得疼得低叫了一聲,梅先生眼前閃過一物,只見有什麼黑漆漆的東西自郁寧頭上掉下來,定睛一看居然是一頭長髮!
阿喜驚叫了一聲:「少爺您的頭髮!您……您怎麼剃了個光頭?」
郁寧長嘆了一聲,知道搪塞不過去了,把頭上的發網掀了,露出來一頭不過寸長的短毛。梅先生被這一頭假髮給唬得愣了好一會兒,面若寒霜一般看著他:「身體髮膚,受之父母!你怎麼敢——!」
「不是……」郁寧強行解釋說:「師傅,我若說我之前誤入山林,遇到一個老道士硬要收我做徒弟,我與他辯解我已然有了師傅,那老道士硬是剃了我的頭要逼我從了他,我好不容易逃出來的!」
阿昌將郁寧的假髮撿了起來,放在了桌子上。梅先生看了兩眼,那頭假髮漆黑亮麗,如雲如瀑,若不是他親眼見著自郁寧頭上落下來,他怕也不相信這是死物,梅先生又看了兩眼,只覺得氣得眼前發黑。
「你接著編。」梅先生啪得一聲將粥碗放在了桌上,他微微闔眼,顯然是在壓抑怒氣。阿喜在一旁低聲說:「這歷朝歷代……也沒見過道士要剃頭的……」
尷尬。
是真的尷尬。
「……就……」郁寧放棄了,攤了攤手,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狗樣:「就這樣吧……師傅你罵吧!徒弟之前生活在山裡,嫌棄洗頭要燒熱水,不洗便要長虱子,便乾脆剃了……但是我又遇到師傅後,師傅給我好吃好喝,我就又開始蓄髮了!」
「天地可鑑!日月知我!我著實是——冤啊!」
梅先生真的是恨不得抽出藤條將他狠狠打一頓才好。他說一句,郁寧便有千千萬萬句謊話等著他,被人揭穿也絲毫不見慚愧,最可氣的是——下次他還敢!
郁寧正想著是不是一頓打跑不了了,要是梅先生真的要教訓他,他就『小杖則受,大杖則走』……嗯,說起來,也算是孝順的一種?……突然桌椅一動,郁寧閉上眼睛大喊了一聲:「師傅打輕一點!」
他面前一陣清風拂過,郁寧悄悄睜開眼睛,就見著梅先生甩袖走了,只留下一個背影供他瞻仰。
等到梅先生走得沒影了,阿昌老實收拾了一下桌上的碗碟,給郁寧盛了一碗小米粥,阿喜跑上來嘟噥道:「少爺怎麼總是氣先生。」
「在這樣下去,少爺這頂假髮套就留在先生這裡吧!等到哪天先生被少爺氣禿了也好用上。」
郁寧接過粥碗,聽了阿喜的抱怨,哭笑不得的說:「你這樣編排先生,小心先生罰你頂著水碗跪在廊下。」
阿喜吐了吐舌頭,拾起假髮用篦子整了整,「少爺我還是給你將這假髮套給戴上去吧?不然外人見了少爺誤解了就不好了。」
郁寧搖了搖頭,「哪日要出門再戴吧。」
「也好,這玩意兒瞧著悶得慌,那我先給少爺收起來了。」阿喜跑到內室去,熟門熟路的翻出來了一個精緻的木匣子,將假髮收拾得乾淨整齊了才小心翼翼的放了進去,郁寧本來想說這個也不值什麼錢,不需要這樣小心,想了想又放棄了——多說多錯,一個謊話得用十個謊話來湊,實在是累得慌。
他頷首,「去吧。」
不知是不是真的把梅先生給氣得狠了,郁寧有三四日都沒見著他,在這個地方,除了古董就是典籍,也沒有手機來亂他心志,功課倒是一日千里的進步了。三四日後,阿喜捧著修好的茶杯找到了郁寧,並傳達了梅先生的話。
「先生說啦,看著少爺您一頭短毛就不舒坦,讓您什麼時候頭髮長回來了再來見他。」
「師傅是想把我逐出師門?」郁寧咋了咂嘴,想到了梅先生那一頭如瀑布一般長發,那長度怎麼也要到大腿了,要長到那個長度,並非是一日之功,總得要個三四年,要是他還在之前的崗位每天跟喝水一樣加個班,怕是這輩子都別想有這麼長的頭髮——沒禿就不錯了。
話音未落,梅先生的聲音就自窗外迴廊傳來:「你立刻給我滾!滾遠點!」
郁寧心神一動,知道這又是梅先生口不對心,高聲笑道:「哎,師傅我這就滾!不經您傳召我絕對不再見您!」
「……」窗外沒聲兒。
郁寧又高聲說:「師傅我先回山里了,我釀了梅子酒,過幾日給您帶來可好?」
「……滾!」
第12章
郁寧回山中之前,突然想起來雜貨鋪里廣受好評的散裝三無醬油售竭了,就轉頭去城裡頭百年老醬鋪里讓店家給他打了兩大桶打醬油以及陳醋,又聽說了店家新制的小磨香油,也毫不吝嗇地打了一大桶。
這麼大的量,郁寧一個月幾乎要來批個一兩次,自然是惹人懷疑的。不過郁寧對外說替外地的商人收的,他是玉蒼齋的梅大先生的弟子,仗著他師傅的金字招牌,別人倒是也不疑有他,只當是玉蒼齋與他地往來時順帶稍些貨物,實際上郁寧也沒撒謊,他就是與『外地』的商人交易來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