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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這是出痘!你懂不懂?!會死人的!」三少爺的臉上沒有郁寧想像中的什麼潰爛到臉頰都穿了之類的,就是一個個米粒大的透明的疙瘩,有幾個破了,露出了一點紅痕。三少爺極為憤怒:「又不是我樂意的!我堂堂一個少爺,睡的女人有水痘,把我也給染了,這話我說得出口嗎!」
郁寧當著他的面翻了個白眼,想到方才自己一行人在外頭又是殺毒又是洗手的吩咐,頓覺自己一番心意盡數餵了狗——水痘雖然在古代也算是重症,但是可比什麼鼠疫和伊波拉好多了。
而且重點是,郁寧十來歲就出過水痘了,現下處於免疫狀態。
十六也是一臉精神恍惚,想到自己在外頭和郁寧說的疫症,恨不得把頭埋到土裡去。
郎中在他們身後搖了搖頭,道:「這位貴人,出痘也是要傳人的,一旦發作起來甚是兇險,貴人還是快快出去吧。」
郁寧頭也沒回:「十六,把人都請出去。」
「是。」十六應了一聲,面無表情的做了個手勢:「先生,請。」
「……哎?好吧好吧。」郎中拱了拱手,帶著婢女與十六出去了。
三少爺見人都出去了,方才幹笑了兩聲:「郁寧……叫你發現了?」
「發現什麼?」郁寧微微側臉看他:「這是意外還是有意為之?」
「半個意外吧……」三少爺攤了攤手:「就出痘是意外,裝作重疫是故意的。」
郁寧在床沿坐下,「說說,怎麼回事?」
「我爹不是讓我幫著陳和光嘛!」三少爺十分無奈,露出了一個郁寧十分能夠感同身受的表情:「我咋知道他想幹嘛,知道我出了痘就跟我說要偽裝成我重病快不行了的樣子,他有用……具體要幹嘛我也沒問,問了我也聽不懂。」
郁寧想到此處不由的點了點頭,起身道:「那你好好養著,我去問問陳和光究竟在打什麼主意。」
「我就說你也搞不明白……」三少爺喃喃道:「真不是我蠢。」
郁寧輕笑了兩聲:「走了。」
「去吧去吧。」三少爺砸吧砸吧嘴,突然伸手想要拉住郁寧,卻在手即將碰到郁寧的衣物的時候,仿佛被什麼看不見的屏障給阻隔了,他頓時就忘記了自己想說什麼,結結巴巴的問:「……郁、郁寧,你身上?」
「嗯?」郁寧聞聲停下了腳步,側臉一看三少爺的手停在了離他五厘米的地方,頓時想到了什麼,讓自己身上的氣場又流通了起來,他沒有回答三少爺的問題,反而問道:「怎麼了?有什麼要我幫忙的?」
三少爺咽了口口水把手給放了下來,只當自己啥也沒發現,「就是……清韻,到底也算是我的女人,我現在被困在屋子裡出不去,你替我關照一下她,免得她被這家裡給打殺了,回頭我帶她回長安府。」
郁寧略略一思索,估摸著應該是這家裡的歌舞妓之類的,應了一聲:「知道了。」
三少爺吶吶的點了點頭,看著郁寧的背影,又低下頭看了看自己的手。
錯覺?不……他確實是摸到了什麼。
郁寧以為他得了重疫,但是還進來看他——他有自信不被傳染?憑什麼?
那層……膜?
他突然想起了他爹說的話:
【老三,你雖然文不成武不就,運氣卻著實是好。郁先生來長安府日久,可謂是神龍見首不見尾,多少達官貴族想要見他一面都被國師給攔下了。】
【你喝個酒都能與他喝成朋友……那是國師的唯一的弟子,大祭副祭,屈指改命的人物,你可千萬不要得罪了他。】
【此去天玉府,你跟在郁先生身側,我這個當爹的就沒有什麼不放心的地方了。】
***
郁寧與十六剛出院子門就遇到了急急趕來的張員外。張員外只在郁寧來的那一日見過他一面,那時也不敢多看,如今一見,卻更覺得這一位郁少爺深不可測,他不敢多直視於他,拱手道:「見過郁少爺……郁少爺,劉少爺並無大礙,只是得了些過人的病症,故而授意小老兒將院門封了,小老兒絕無囚禁劉少爺的意思,郁少爺還請明辨。」
郁寧看了他一眼,這張員外也不是個簡單的人物,好在身份有別,他還作不到他身上來。郁寧微微頷首:「張大人請起。」
「謝郁少爺。」張員外直起身子,小心翼翼的打量著郁寧的臉色:「郁少爺,您……剛剛進去過了?」
「嗯。」郁寧清清淡淡的應了一聲,道:「陳少爺有吩咐,你府中那個叫清韻的,留著,陳少爺要帶回長安府。」
「……」張員外沉默了半晌,沒有說話。
郁寧見他久久不應聲,問道:「可有難處?」
「郁少爺容稟……」張員外為難的說:「那等髒污之人,前些日子得知自己釀下大禍,已經懸樑自盡了。」
「……」郁寧淡淡的看了張員外一眼:「那你自己去和劉少爺解釋吧。」
若是能活,誰不想活?自盡?滑天下之大稽。
張員外恭敬的應了一聲:「……是。」
「將劉少爺挪到留香居去。」郁寧側臉與劉侍郎府中的人交代了幾句,竟是不再理會這張員外:「這院子不吉利。」
「不吉利?這……」張員外聞言驚叫了一聲,卻叫郁寧淡淡的看了一眼,不敢再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