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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就好。」郁寧見張風來沒有提最後他那個叫阿飛的徒弟怎麼了,也就沒去問別人的傷心事,笑道:「張掌柜的能一帆風順,那是最好不過的,回頭我也會說與顧大人知曉,顧大人也好寬心。」
屁嘞,其實顧國師根本就再問過餘慶齋的事情。郁寧這麼說,只不過是讓張風來面上有光而已。
「多謝郁先生!」張風來面露喜色:「之前因著這等小事叨擾顧大人,還令顧大人牽掛,實在是令我愧疚難當。」他又道:「若是郁先生不嫌棄,我讓人備了些耐放的果子,還請郁先生笑納。」
「求之不得,多謝掌柜的。」郁寧笑眯眯的應了,正當張風來無事打算告退的時候,對面的余香齋門口卻來了一行人,還掛起了兩串鞭炮,顯然是打算開業。
張風來告了個罪,走到了窗邊看了兩眼,回頭說:「是高師弟。」
「哦?」郁寧也走到了窗邊上,看著不遠處的動態。
來人除了高明來外,還有兩個廚子打扮的,應該是他的弟子,再有幾個跑堂的雜役,其中有兩個人很顯眼,是一個穿著黃色道袍的老道士,老道士身後還跟著一個中年道士。
「這……」張風來遲疑的說:「難道高師弟又想做什麼下作手段?」
郁寧搖了搖頭說:「再看看。」
一行人打開了大門上掛的鎖進了門,沒一會兒余香齋中門大開,大堂正中間的桌椅被清走了,擺了香案,點了火燭,一副要開壇做法的模樣。隨著高明來進入余香齋,郁寧眼中余香齋頃刻之間就被一層濃濃的黑色氣場包圍了,他摸著下巴喃喃道:「難道是請了人來做風水局鎮壓風水反噬?」
張風來站在郁寧身邊,自然聽清了郁寧的嘟噥,回道:「只要高師弟再不弄什麼害人的風水局就好……到底是師傅唯一的血脈,我也不忍他流離失所。」
「你倒是好心。」郁寧輕描淡寫的回了一句。余香齋被風水反噬後顧國師曾說過,不出三日必有亡者,高明來這個主事兒的沒事,那八成是應在了別人身上,又或者是他被誰提點了,搬出了余香齋避災。「你是說,余香齋是半個月前才關門歇業的?那我們走了之後,高明來還在余香齋里待了一個多月?」
「正是如此。」
「那期間,死了多少人?」郁寧冷不丁的問。
張風來的臉色瞬間難看了下來,遲疑了片刻,才壓低了聲音說:「四個。都是悄悄半夜從余香齋運出去的,那段時間,高師弟還殺了不少牲畜,卻不是用來吃的。」
「實不相瞞,我自小嗅覺就異於常人,那段時間余香齋中雖然常燃著檀香掩蓋味道,但那血氣實在濃厚,一日,我在鋪子裡查帳查到了半夜,出門恰好遇見他們運了什麼東西往城外,實在是好奇,便跟著去了。」
「然後呢?」
「……他們在城外亂葬崗里挖了個大坑,將車裡的東西全數倒進去了,他們走後我去查看了,是牲畜,都是放血而亡的。我便令人盯著他們,後來他們除了陸續抬出牲畜外,還有幾個人也死了……對外說劉廚子是不小心把買來藥老鼠的砒霜當做是麵粉和成面吃了的,還有兩個跑堂的是爭風吃醋互毆致死的,還有一個是高師弟的兒子阿鳴,是廚房失火活活燒死的。」
張風來神色黯然:「阿鳴是高師弟的么子,他剛出生我還抱過他,高師弟再怎麼喪心病狂也不會捨得殺他的……應該是意外。」
「阿鳴死了之後,高師弟就說要給阿鳴治喪,送回老家安葬,便關門歇業了。」
郁寧聽完,忍不住冷冷一笑:「可不是要送回老家安葬?留在這裡也不怕他兒子半夜來索他的命。」
「郁先生,您什麼意思?!」張風來大駭:「您的意思是高師弟殺了他的么子?」
「雖不中亦不遠矣。」郁寧看向張風來,問他:「你知道他之前布了什麼風水局吧?」
「杯弓蛇影?」
「他叫一條蛇來你餘慶齋禍害,被顧大人破局後,那蛇出不來,自然就要留在他自家裡禍害……這等風水反噬,凶戾至極,顧大人曾說過,余香齋不出三日必有亡者。」郁寧心中一片冷然,實在是不知道為何有人能為了一份產業而置血親於不顧:「你師傅高大師傅庇佑後嗣,那蛇害不死你,也自然害不死他高明來——只要他搬出余香齋,便半點事兒都沒有,最多就是倒霉了些。」
「可惜人心不足蛇吞象。」他遙遙一指余香齋的招牌:「想來你師弟也不知道是受了誰的指點,為了保這余香齋,就用牲畜祭祀,那蛇先是有牛羊血氣鎮壓,倒也相安無事。」
「但是血祭畢竟不是正道,蛇這種東西,向來都是貪得無厭的。那蛇胃口一日日變大,牲畜再也滿足不了它,自然是要找人來吃一吃的……按照道理來說,他要殺,也是殺正主的。」
「但是為什麼先死的是什麼劉廚子,還有什麼跑堂的?」郁寧越分析就越接近真相,眉目之間滿是譏諷之色:「如果是你處於那般境地,凶獸在側虎視眈眈,你又不能走,你要保這塊地……但是你不給它餵吃的,它自然就要吃你,那你是不是要想點辦法讓它吃飽了才好?」
「……」張風來只覺得一股寒意自背上升起,令他頭皮發麻,他沉默了半晌,才磕磕絆絆的說:「那劉廚子和兩個跑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