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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幾天後,小妞也死了,脖子上開了個大口子,血都流幹了。
開始有人說是男孩做的,小妞道破了真相,他蓄意報復,以同樣的手段殺死了小妞。
范天行站在男孩身前,替他擋著那些砸過來的石子,嘴裡嚷嚷著:「不可能!你們搞錯了!」
他被砸的滿臉是血,頭都破了,村長說要把他們倆一起架在木頭上燒死。
他們被五花大綁扔進了柴火堆里,只等明天天一亮就點火。
范天行很害怕,他哭了很久,最後哭累了,靠著男孩睡著了。
半夜他被人推醒,男孩不知道使了什麼手段,竟然掙脫了那腕子粗的繩索。
「跑!」男孩牽著他的手,「快跑!」
「那你呢?」范天行滿臉是眼淚。
「你去咱們上次捉野鹿的山洞裡等我,我一會兒就過去找你!」
「我不,我和你一起走。」范天行很倔。
「我還有事情要辦,」男孩擦乾他的眼淚,「你聽話,我肯定能到。」
范天行咬著唇,半響點點頭,手腳並用地從地上爬起來,跌跌撞撞地跑遠了。
他太慌了,跑的越來越快、越來越快,快到耳朵里充斥著呼呼的風聲,聽不見村莊傳來村民們悽厲的哀嚎。
一村的人都死了,血流遍了白雪覆蓋的土地,又被新的落雪掩蓋。
男孩吞下口腔里殘留的血液,起身拍了拍手,他環顧四周,雪下大了。
乾乾淨淨的,多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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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孩果然毫髮無傷地到了那個山洞,休整一夜後,他帶著范天行往大山深處走,到了山巔後再順著山路往山的那頭往下走,走了不知道幾天幾夜,才到了另一處村落安家。
這個村子比五青山的那個繁華多了,人也多,牲畜也多,范天行對一切都很新奇,犁田、牛車、插秧……這些他都覺得新奇。
范天行漸漸長大,當初落下山崖遍體鱗傷的男孩也長成了高大的男人,他變得比少年時更加沉默,而且行蹤不定,經常在夜晚消失。
但范天行全然被這一片更廣闊的世界吸引了,並未注意到這一切異常。
直到他十九歲那年,那位叫小芬的姑娘在稻田裡踮腳親了他。
那一刻他心跳如擂,渾身都失去知覺,渾身的血都往一處地方涌。
他和小芬成了一對,他們約在稻田裡數稻花魚,趁著周圍沒人偷偷地親嘴。
范天行覺得好快樂,這種快樂和別的時候都不一樣,他渾身輕飄飄的,走路都能飄起來。
有天他回了家,男人坐在桌邊等他,面沉如水,問他去了哪裡。
范天行喝了點酒,笑眯眯地說:「我打算和小芬提親啦!她不嫌我是個外來的,也不嫌我沒有地沒有牛!」
「提親?」
范天行樂樂呵呵地點點頭:「是啊,你要有嫂子了。」
「你記不記得我怎麼說的?」
男人站到他身前,沖他森冷一笑。
「什麼?」
「如果你敢丟下我,我就吃了你。」
范天行擺擺手,醉意朦朧地往屋裡走:「困了困了,我睡了,你大半夜的都去哪兒了,好幾天見不著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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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發生在他和小芬成親那天,小芬穿了一件大紅花襖,臉頰紅彤彤的,漂亮的像畫裡跑下來的仙女。
他們沒錢操辦,阿芬家來了三個親戚,簡單擺了一桌酒。
「你弟弟沒來啊?」
酒席上,阿芬問他。
「不知道哪兒去了,」范天行有些掉面子,「這幾天總不見人。」
「沒事兒,」阿芬給他倒了一杯酒,「聽說前幾天又死人了,最近不知村子中了什麼邪,總是死人,我怕的很。」
「不怕,」范天行心裡湧起一股淡淡的疑慮,但仍然聞聲安慰她,「咱們不做壞事,什麼也用不著怕。」
「嗯,」阿芬紅著臉靠在他肩膀上,「以後有你陪著,我什麼都不怕了。」
酒席散了,天也暗了,男人帶著滿身霜雪回了家,眼角眉梢都是寒意。
「弟弟?」阿芬先是一愣,緊接著笑著招呼他,「你哥喝多睡了,今天怎麼沒早點回來吃酒?要不我給你熱點飯——啊!」
阿芬在這個人世見到的最後一幕,是丈夫的弟弟咧嘴一笑,嘴裡生出寒芒閃爍的獠牙,瞳孔顏色比她的紅色花襖還紅,好像眨眼就能滴出血來。
范天行沒有感覺到任何痛苦,他飄在床頂,看著男人泄憤般地掐著他的脖子。
男人出去了很多天,他殺了一戶捉妖師,逼問出了一個秘術——在人還活著的時候,敲開他的頭骨,魂魄就能順著天靈穴被完好無損地引出。之後,只要吃了這個人的軀體,他的魂魄就只能寄身於你的身體中,永生永世共存。
「我沒騙你,」男人鬆開范天行的脖頸,轉而溫柔地摸了摸他的臉,「我會吃了你。」
范天行想喊卻喊不出聲,他感覺自己哭了,但眼眶裡卻掉不出眼淚。
范天行被吃掉了,他後悔了,他不該改名,他還是更喜歡阿冬。
冬天多好啊,有白雪皚皚,一塵不染,乾乾淨淨,多漂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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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章 結界鬆動
「如果這麼說,」司予坐在餐桌邊,黑眼圈足足有鵪鶉蛋那麼大個,他下巴搭著桌沿,「范天行到底算人還是算妖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