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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鹿聞言,全身猛地一顫,渾身僵直地站在原地。
「他為什麼沒了一隻眼睛,你知不知道?」司予又問。
小鹿呼吸加重,目光閃爍,不敢直視司予。
司予說:「你看他的手,也受傷了,這個傷你熟悉吧?」
小鹿立刻把戴著黑色手套的手背到身後。
「呵呵,隨便聊聊,別害怕,」司予輕笑一聲,「對了,你想不想出去?被關了一百多年了,就不想出去看看?」
司予似乎真的只是來找他「隨便聊聊」,語氣隨便的仿佛在討論今天的天氣不錯。
小鹿抿著唇不說話,司予湊近他耳邊,低聲說:「我有兩個問題,第一,是誰告訴你,我手裡有救阮阮的辦法;第二,又是誰讓你把這個消息透露給黎茂。」
小鹿臉色驟變,踉蹌著後退了兩步,驚詫又慌亂地掃了司予一眼——司予總是溫潤和順的臉上臉上掛著一個笑,嘴角的弧度並不明顯,眼神銳利,仿佛刀斧雕刻過的鋒利。
這個笑既陌生又熟悉,和司予平日和煦如暖陽般的笑容截然不同,反倒是……有些像戚陸。
小鹿膽戰心驚,司予和他們相處向來春風化雨,但今天的司老師卻不同,他仿佛洞察一切的眼神沉甸甸地壓在自己身上,這種重逾千斤的威壓感,只在他面對戚陸的時候出現過。
小鹿不自覺又退了半步,再抬眼時,司予已經收好了剛才那個意味深長的笑容,又變成了那個和聲細語的妖族教師。
「這也是我來這裡的目的,」司予說,「我會幫你們的,我會讓你們的未來遠遠不止腳下的一尺三寸地。」
——我怎麼可能相信一個人類?
小鹿垂著頭,在心裡默默地說。
「小鹿,」司予盯著少年頭頂心柔軟的發旋,目光沉沉,「你還有一次機會,就是相信我。」
——怎麼可能?一個人類怎麼可能辦到?根本是無稽之談……
「現在,你能告訴我,那兩個問題的答案了嗎?」
小鹿的腳尖不安地踢著牆根,片刻後,他張了張嘴,神情有些掙扎。
司予略微傾身,做出一個耐心聆聽的姿勢。
小鹿霧蒙蒙的眼睛眨了眨,終究還是把話咽了回去。
司予閉了閉眼,無聲地嘆了一口氣,重新站直了身體。
「司老師,我不、不明白你在說什麼,」小鹿穩了穩心神,「我先回、回去了……」
「等等。」
司予拉住失魂落魄的小鹿,對他笑了起來,雙手攏在他耳邊,湊過去低聲說了一句什麼。
小鹿先是愣了一下,然後他難以置信地緩緩抬起了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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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鹿走後,司予進了小屋,查看了黎茂的傷勢,給他床邊的水壺添了水。
黎茂聽見響動,動了動手指,緩緩睜開右眼。
「哎你別動別動,」司予趕緊給他倒了一杯水,「也別說話,嘴唇乾成什麼樣了,先把水喝了。」
他扶著黎茂坐起來,把杯子遞到他嘴唇邊。黎茂小口小口地抿了幾口水後,皸裂的嘴唇才有了點兒水色。
「謝謝。」黎茂笑了笑,嗓音沙啞。
司予看他這個樣子,心裡莫名有些發酸,搖了搖手說:「說這些幹嘛,你和阮阮是我的朋友,也是戚陸的朋友。」
「嗯,」黎茂低低重複了一遍,「朋友。」
「再休息會兒,等下我讓林木白過來給你送飯。」司予托著他的背,讓黎茂躺下,替他掖好輩子。
黎茂睜著露在繃帶外的一隻眼,茫然地看著結著蛛網的天花板。
「睡一會兒吧。」
司予關上敞開的窗戶,對他說。
「她會沒事嗎?」黎茂突然說,「我們也會沒事嗎?」
「會,」司予笑笑,語氣篤定地說,「都會好的。」
同一時間,小鹿在回家的路上遇到了蜘蛛和狐妖,熱情邀請他去水塘邊看新開的花,他拒絕說不了;又遇到了林曉平,邀請他一起學習《簡體字入門》,他也拒絕了,說今天有點事兒要忙。
他慌張地回到了自己的房間,關緊門窗,再三確認上鎖後,從床底的小木櫃裡掏出了一個手機。
——人類政府曾經送來的、卻被戚陸嚴令禁止使用的、一個手機。
他動作不慎熟練地開了機,笨拙地撥出一個號碼。
「餵?是我,」他非常緊張,嘴唇都在顫抖,「他發現是我了……」
那邊似乎大發雷霆,小鹿嚇得伏在地上,清瘦的背脊微顫:「沒關係的,他和我說……」
「說了什麼?」
「他說,只要他殺了戚陸,人妖兩族就都能平安無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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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了家,小福戴著大大的帽子,坐在草坪上和小螃蟹玩兒。
這隻螃蟹生命力頑強的連戚陸都驚訝,餵了它一次血之後它就和打了變異激素似的,個頭蹭蹭地長,這才不到一個月就有成年人兩隻手掌合起來那麼大了。
司予慢悠悠地走到小福旁邊,蹲下身,伸手戳了戳螃蟹殼,險些沒被蟹鉗夾了個對穿。
他趕緊縮回手,心有餘悸地拍拍胸膛:「這小東西還挺囂張,小福你小心點兒,千萬別被咬了。」
小福美滋滋地抱起小螃蟹,炫耀說:「哥哥,小福的小螃蟹只聽小福的話!他不咬小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