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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予努力不去想這件事兒,但腦子就像摁下了自動播放鍵,亂七八糟的畫面在他眼前跳來閃去,一條加紅加粗加了發光特效的彈幕咻咻咻飛過——
「操!他竟然夢到戚陸了!還和戚陸發生了一些不和諧、不純潔的關係!」
司予煩躁地抓了把頭髮,自暴自棄地仰麵攤在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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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司予,性別男,取向男,二十多歲,身體狀況良好,無性伴侶。
隔壁,戚陸,性別男,取向未知,二十出頭,身體狀況良好,有無性伴侶未知,相貌英俊,體格強健。
司予在心裡列清單似的把他和戚陸兩人的基本情況一條條列出來,最後得出結論——他和戚陸這麼個大帥哥朝夕相處,腦子裡有點兒下流想法也是正常的。
再不濟換句話說,他一個血氣方剛的大男人,成天和另一個男的低頭不見抬頭見,難免會有些齷齪念頭。
他努力說服自己,這個人不一定要是戚陸,於是他把腦子裡戚陸的臉換成林木白的——
——操!萎了!
司予閉上眼,兩腳在床上忿忿地蹬了幾下。
戚陸這人,冷的和天山上一朵雪蓮花似的,別說斗膽上手褻玩了,光是遠遠地遠觀都得被凍傷。
再說了,司予和戚陸的關係一直稱不上友好——倒也不是劍拔弩張、見面就喊打喊殺的那種,而是一種更微妙、同時又不動聲色的緊張感。
兩個人不約而同地維持表面和平,實際上各自小心翼翼地防備著對方。
戚陸不信任司予——或者說他不信任一切「外面」的人;司予對戚陸很是忌憚,這個人冷漠的不近人情,強勢又霸道、自負且驕傲。
司予仰頭嘆了一口氣,興許……興許是他無意中瞥見戚陸冷厲外表下露出的一絲絲柔軟,所以才有了這個不切實際、荒誕古怪的夢。
他搖搖頭,把髒了的內褲換下丟進桶里。
這下子睡意全散,司予翻來覆去怎麼也睡不著,乾脆從枕頭底下摸出那本《鬼怪寶鑑》,有一下沒一下地翻著。
他從第一頁開始看,上邊字跡十分潦草,又因為年代久遠,有些字散了墨,變得模糊不清。
開篇應該是手冊主人自我介紹,司予看到一句繁體字寫著的「余乃捉妖一族……」,後面跟著一個名字,但這頁似乎被水浸過,恰好姓名這兩個字被泡成黑糊糊一團。司予仔細辨了辨,隱約看出其中姓的偏旁是一個繁體的「車」。
什么姓氏是車字旁?
司予絞盡腦汁也沒想出,估摸著這也不是什麼重要信息,想必這手冊的第一任主人和他老爸一樣,是個志怪故事狂熱分子,信口謅了一個名字來寫故事罷了。
他又翻了幾頁,果然閱讀最能助眠,亂七八糟的圖案和潦草不清的字跡漸漸變得模糊,司予眼皮掛了鉛似的,兩手窩進被窩裡,昏沉沉睡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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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小福的拖拉機還沒響,鐵門先被人砸響了。
司予統共也沒睡幾個小時,他不耐煩地咕噥了幾聲,把頭整個埋進被窩裡。但外面砸門那人很有耐心,鐵門發出「砰砰」巨響,震得他耳膜都發痛。
「日啊!」他煩躁地罵了一句,耳朵里耳鳴的厲害。
砸門聲就是不停,司予掀開被子,兩腳套進拖鞋,渾身散發著被吵醒的陰鬱氣場,黑著臉衝到院子裡打開鐵門。
「啪!」
一張黃色紙符正中他腦門,司予揭下來一看,紙上用紅色墨水塗了一些亂七八糟的線條,看著和個符咒似的。
林木白插著腰站在門外,手裡拿著他剛砸門用的一根木棒。
「你有病?」
司予頂著一頭亂髮,眼圈發青,睡衣半側下擺亂七八糟地塞在睡褲里,咬著牙問。
「你說!」林木白拎著木棍敲了敲地,挑眉問,「你是不是林曉平?」
「有病就治!」
司予耳朵里嗡嗡嗡地響,壓根沒注意林木白說了什麼屁話,他只想趕緊把這傻逼玩意打發走,然後鎖門回屋睡個回籠覺。
「你是不是喜歡戚哥?」林木白不依不撓。
「雨女無瓜。」
司予煩得很,腦子裡一團亂麻,昨晚上沒睡好,現在只覺得渾身上下哪哪都不舒服,口齒也有些不清。
「好啊!」林木白這下更加確信司予被鬼上身了,林曉平那傢伙最喜歡賣弄文采,說一些他聽不懂的四字成語,眼前這個「司予」怪話連篇,果真是被上身了!
司予轉身想走,林木白扯著他的袖子,嚷嚷著問:「你是不是妄想霸占戚哥!你是不是想勾引戚哥!」
林木白說了什麼司予壓根沒去聽,他光看見這煩人村長一張嘴巴拉巴拉說個不停,看嘴型似乎在說「是不是」,他煩不勝煩,甩開林木白的手,隨口說道:「是是是,是是是,是啊你他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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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人,什麼是勾引?什麼是霸占?」
隔壁43號房,戚陸牽著小福從屋裡出來,正正好聽見這段對話。
「……」戚陸面無表情,但左腳在右腳後腳跟上踩了一下,險些一個趔趄。
他低咳一聲,在小福後腦敲了一下,說,「不知道。」
小福摸摸腦袋,樂呵呵地說:「主人真笨,小福去問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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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邊司予被林木白糾纏的腦袋都脹大三圈,眼角餘光瞥見草坪上的小福和戚陸,發覺戚陸似乎在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