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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樣?」電話里傳出一道低沉男聲。
「……不、不行,」阮阮聲音顫抖,全身血液仿佛都是冰的,「我、我傷不了那些怪物……」
「真的?」對方輕笑。
「真的,」阮阮雙唇打顫,牙齒間發出的每個音節都在顫抖,「我已經試了,那把劍沒有用,我辦不到,你放了我吧,我求求你!」
轟——!
窗外一聲雷鳴,瓢潑大雨傾盆潑下。
-
「叩叩叩」
戚陸洗漱完畢,剛躺進棺材裡,窗戶就被敲響了。
他起身,從嚴實的窗簾縫隙里閃身出去,司予撐著一把傘,站在大雨里用力拍打著他的窗子。
戚陸心頭一緊,迅速打開窗想要把他拉進來,但他的手剛伸出窗外,就僵在了傾盆暴雨里。
他的房間裡,沒有燈,沒有床,沒有衣櫃,沒有書桌,沒有一切人類該有的東西。
他不能讓司予進來。
隔著雨霧,司予的臉被氤氳的有些模糊,他還穿著一雙棉拖鞋,褲腳和鞋面被雨水打濕,但他似乎渾然不覺,站在傘下直直看著戚陸。
戚陸瞳眸里閃過一絲複雜情緒,兩人隔著一層雨簾對視片刻,戚陸突然伸手扣住司予撐傘的手腕,把他往屋檐下帶。
他們一個站在屋內,一個站在屋外,隔著窗沿,彼此靠得很近。
「戚先生,」司予這才開口,「你知道F嗎?」
「雨這麼大,你幹什麼!」
戚陸語氣很重,他鮮少像這樣直白地表達自己的怒氣。
「戚先生,」司予接著問,「你是人嗎?」
戚陸身體一僵,瞳孔驟然緊縮,倏然感覺渾身血液都結成了鋒利冰刃。
第38章 你愛上我了
「戚先生,你是人嗎?」
戚陸坐在黑色棺材邊沿,眉眼間一片沉寂。窗外是傾盆大雨,雨水沖刷過的地面濕潤柔軟。玻璃杯中,鮮紅液體散發著甜腥味道。他注視著杯中搖晃的液體,想到剛才在窗外站著的司予,雨水順著傘面滴下,雨簾中他的臉有些朦朧,褲腳、鞋面都是濕的,看起來有幾分狼狽。
——我不是。
戚陸想他應該如實回答,司予總有一天會發現,他總要走的。
司予走了,這道題才能回到正軌,回到本來的正確答案。
但也許是雨太大,他的理智和泥土一起,一併被湍急的水流帶走。
一把鐵鋸在他腦中來回拉扯,把他的神經切割成兩半。他隔著雨霧看司予的臉,在漆黑的夜裡顯得愈發蒼白透明,傘上滾落的水珠就好像他的眼淚,敲打在他手背上,濺起花朵。
司予送過他兩朵花,一朵黃色、一朵紫色,這是第三朵。
「他不該哭的,」戚陸在心裡說,「他只應該快樂。」
於是他說出口的答案就成了「是」。
司予果然笑了,他往後退了半步,調皮地晃了晃傘柄,聲音輕快:「睡不著,開個玩笑,戚先生晚安!」
他會相信嗎?他會相信吧?
他為什麼沒有逃?他一定是相信了。
「我為什麼要騙他?」戚陸後知後覺地思考起這個問題。
因為小福喜歡他、林木白喜歡他、小毛喜歡他,村裡的每個鬼怪都喜歡他。他讓這裡有了煙火氣息,寫著「福」字的白色瓷碗、冒著裊裊熱氣的蔥油拌麵、會發出奇怪音效的消消樂遊戲。
他是暖的、熱的、真實的。
戚陸遲鈍地反應過來,如果這個人類能多留一段時間就好了。又或者,如果他能一直都留在這裡,就好了。
一股澀意從舌根處湧起,戚陸握杯的五指慢慢地、一點點地收緊,「啪」一聲。
杯子碎了。
鮮紅血液順著掌心蜿蜒流下,把腳下的黑色地毯暈出深色痕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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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
陶瓷水杯掉在地上,所幸沒有摔碎,只在杯口磕了一個小口。
司予愣了愣,蹲下身撿起杯子,指尖觸到杯壁又猛地縮了回來。
剛燒開的熱水,還燙得很。
他對著自己燙紅的指尖怔了片刻,直到燙傷的地方開始泛起白色,尖銳的刺痛感傳來,他才倒吸一口涼氣,把手指放到冷水下沖刷著。
水流暫時壓制了痛覺,他接了一捧涼水潑在臉上,覺得自己實在荒謬。
他在幹什麼?他瘋了嗎?
司予回到房間裡,手冊和桃木劍安安靜靜地臥在桌上,看起來只是很平常、很普通的一本書和一把玩具木劍。
他拿起司正的黑白寸照,和照片上的人對視。攝影師技術不錯,把司正眼角的細紋都拍的清清楚楚。
「老頭,」司予用大拇指緩慢地摩梭著司正的臉,「是你瘋了?還是我瘋了?」
他仰面躺倒在床上,腦子裡像是有一部電影按了重播鍵,他一點點地回溯著自己的記憶。
林木白,白天需要光合作用、每晚都要泡腳、離了陽光就不能活;小蝙蝠,最開始時常造訪他的房間,但自從他和小福熟悉之後,小福常來他的屋裡玩,蝙蝠就再也沒有來過;黎茂,深綠色瞳孔,腳傷的時候,恰好是黑貓受傷的同一個時間……還有很多他刻意忽略的跡象,譬如某天看見小兔身後掛著毛茸茸的類似尾巴的東西,譬如某天撞見小鹿頭上戴著粗壯的犄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