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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陸抱著小福到了43號房門口,小福眼尖,一下就看見門邊放了個大碗,碗面上還貼心地蓋上了保鮮膜。
他從戚陸懷裡跳下來,湊近碗一看,儼然是一碗番茄酸湯魚。
小福驚喜地捧起碗:「白白的魚紅紅的湯!吃魚了吃魚了!」
戚陸偏頭看了看,隔壁44號房院門緊閉,門前的台階上鋪了一地月光。
他不贊同地皺起眉,一來由於小福還是個沒成年的小妖怪,這個年紀最好不要雜食;二來是因為沒有人類能在這個村子裡久待,范天行一個又一個地送人類進來,結果都是一樣,沒有「人」能接受他們是異族的事實,萬一小福胃口被這個人類養刁了,不久後等他離開了,小福怎麼辦?
他剛想喝住小福,讓他把碗原封不動地放下,低頭就看見樂得冒泡的小傢伙捧著個比臉還大的碗,臉蛋由於過於激動而染上了一點紅暈。
「主人背我回家,還有胖乎乎的魚吃,小福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妖怪!」
戚陸心中一軟,無奈地抬手揉了揉眉心。
「只此一次,下不為例。」他輕嘆了口氣。
小福顯然沒聽見他說什麼,抱著碗蹦躂著進屋了。
戚陸進了院子,返身合上笨重的鐵門。
43號房的主人剛進屋,隔壁44號的鐵門被人從裡面拉開一條縫。
司予探出一個腦袋,往戚陸家的方向瞧了瞧,看見他放的大碗不在了,這才放心。
「嘿!看什麼呢?」
林木白髮現跑圈沒用,開始做起了原地高抬腿運動。
「接著。」
司予對他喊了一聲,扔給他一個小藥瓶。
林木白抬手接住,捏著藥瓶在耳邊晃了晃,感覺這玩意兒新奇的很,問:「這是什麼好玩兒的!」
司予笑笑:「健胃消食片,吃三片,別多了。」
第11章 F先生
司予來古塘有幾天了,帶來的兩個行李箱和一個大背包就扔在牆角,箱口大大咧咧地敞著,需要內褲襪子了就在箱子裡胡亂扒拉一通;床腳放了一個紅色水桶,裡面扔著幾雙穿髒的襪子和T恤;院子裡堆著幾個爆滿的黑色垃圾袋,司予每次都想著明早順手把垃圾帶出去扔了,於是他就真的只是想想,垃圾越堆越多。
司予也知道自己生活習慣不好,甚至可以說很差,誰不想把生活過得精精緻致漂漂亮亮,時不時沏壺茶插朵花發朋友圈裝個逼,配文「今天是美美的ins風哦~」。但他獨居八年,沒有家人,沒什麼要好的朋友,甚至連特別一點的興趣愛好都沒有,對生活質量這種東西自然毫無要求。
他那短命老爸剛死那會兒,司予剛上初三,頹倒是也頹過幾個月,有天他買了包煙站在窗邊抽,吸進去第一口就把自己嗆個半死,嗆得他滿臉都是眼淚。
那天他差點兒就自殺,他媽不要他,他爸死了,現在連一包兩塊半的香菸都能欺負他,不如兩腳往窗外一跳,反正他也沒做過什麼壞事,不如一了百了早登極樂。要是他腳程快點兒,還能在黃泉路上趕上他爸,兩人同時投個胎,下輩子做雙胞胎兄弟。
他還沒來得及結束自己年輕的生命,身體沒有掉出去,手上的煙倒是先掉了出去,正好砸到一個路過的老太婆頭上。
老太婆燙著爆炸小卷,雙手叉腰,仰起頭破口大罵:「狗雜種你媽死啦?生出你這麼個小破崽子!」
司予大腦有些眩暈,老太婆劈里啪啦上下開合的乾裂嘴唇像是一束火苗,「呲」地點燃了引線,一股壓抑了許久的怨氣在他身體裡「轟」地燒起來,燒的他雙眼通紅理智全失,他狠狠抬手一抹臉,張嘴就罵回去:「我媽就是死了!老東西關你屁事!」
「小崽子蠻囂張的哦?」老太婆偏頭吐了一口濃痰,抬起一隻腳架在牆上,指著自己的腦袋嚷,「老娘這頭髮剛做的!你賠得起嗎?死媽崽!」
司予喘著粗氣,從書包里掏出一疊紅票子,足足有一千多塊,他把紙幣往下用力一扔,帶著哭腔大聲喊:「賠你啊!夠不夠!」
天降鈔票,路邊幾個小販連忙過來撿錢,和老太婆推搡起來,司予冷哼一聲,「啪」地關上了窗。
不到十分鐘司予就開始後悔,政府體諒他,聯繫上一位好心人,給了他兩萬塊資助,錢到手還沒捂熱,就被他扔出去一千四。
包里還有一萬多塊,司予抱著雙肩書包,想著總歸有人心疼他——儘管這人是個陌生人。他就算為了這個好心人,也得把日子過下去。
第二天上學,操場廣播裡,晨間新聞的女主持人字正腔圓,聲情並茂地報導昨晚古桐路一帶出現「天女散錢」奇景,一位市民不知為何從家中往外撒錢……同桌八卦問司予說你家不就在古桐路嗎?怎麼樣?知不知道是哪個土豪做慈善?
司予心裡把能罵的髒話罵了個遍,接著笑著搖搖頭,說我哪知道是哪個傻逼吃飽了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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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司予的中學時代,那位好心人始終關注著他,持續給他金錢資助。有很多次,司予都覺得活著沒多大意思,都是這位匿名好心人的善意支撐他再堅持堅持。
後來,司予上了大學,終於有能力打工賺錢養活自己。他打聽過那位好心人究竟是誰,但始終找不到,他只知道那位匿名的先生叫「F」。
除開他爸,F先生算是對司予影響最深的一個人。F先生只留下一個銀行帳戶,司予每年都往裡面打錢,到現在已經堅持了七年。或許拉一個喪父的可憐少年一把,對這位F先生而言只是不值一提的小事。但是,對於司予來說,他從陌生人的善意里汲取到了珍貴養分,支撐著他從一顆搖搖欲墜的小苗,長成並不多麼茁壯,但卻挺拔堅實的樹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