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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氣仿佛都凝滯了,司予覺得自己背上頂著一張拉滿的弓,箭頭直逼他的脊梁骨。
半響,戚陸終於動了,從他手上接過托盤,輕輕點了點下巴:「謝謝。」
「不客氣,」司予意有所指,「小福正在長身體,要多多補充營養。」
戚陸勾起唇角:「司老師才來一天,就這麼關心孩子。」
「應該的。」司予退後一步,不卑不亢,「我的職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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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陸端著托盤迴到屋子裡,小福已經坐在餐桌邊等著,兩隻手扒著桌沿,小短腿晃來晃去,嘴裡念念叨叨:「面面面……」
戚陸把托盤放到桌上,濃郁鮮香的番茄湯味道散了一屋子。小福早就蠢蠢欲動,迫不及待地伸出手,戚陸咳了一聲,他又立刻把手縮回,仰起頭眼巴巴看著主人。
「這東西不營養,對你一點好處都沒有。」戚陸重新戴上冰冷的金屬眼鏡。
小福喪氣地垂下頭。
他小腦袋上還戴著一頂巨大的帽子,從戚陸這個角度居高臨下看,彎著的一截脖頸像是要被帽子壓垮似的。
他從小几上拿起那本線裝書,又端起玻璃杯,轉身朝房間走。
「吃完開窗通風,」關門前,戚陸側頭補了一句,「臭死了。」
小福吸了吸鼻子,皺著眉想哪裡臭了,明明就很香!
戚陸「啪」一聲關上房門,小福端過面碗,又快樂地重新晃起小短腿。
第6章 光合作用
司予給小福送完面,返身朝自己家走。
林木白光著腳站在草坪正中央,兩腿併攏,掌心合十,高舉雙臂,看著像一顆筆挺的樹。
「做瑜伽呢?」
司予抱起小毛,站在自家台階上,邊擼狗邊饒有興趣地看了一會兒,小毛窩在他懷裡懶洋洋地甩尾巴。
狗尾巴甩了十多分鐘,眼見著狗頭都要被擼禿嚕皮了,林木白還是那一棵大樹生根發芽的姿勢。
司予看困了,打了個長長的哈欠,忍不住問:「村長,你這瑜伽誰教你的,就這一個動作?」
林木白用力繃直指尖,身影有些搖搖欲墜,聲音莫名有幾分虛弱,答非所問道:「今天為什麼有這麼多雲,把陽光都擋了。」
司予和小毛同時仰頭看天,厚厚的雲朵如同棉絮般堆積,被清晨的陽光鑲出一層金邊。
「這天氣挺好的啊,多舒服,不冷不熱。」司予伸了個懶腰,「你做的這個是什麼運動?」
「光合作用,請勿打擾。」林木白一本正經地回答。
「好的,懂了。」司予兩隻手把小毛平舉到眼前,效仿林木白認真的語氣,「毛啊,這麼有幽默細胞的人,待在這小村子裡委屈他了,是不是?」
小毛鼻頭濕乎乎的,黑眼睛轉來轉去,也不知道是聽懂了還是沒聽懂,伸出舌頭往司予鼻尖舔了兩下,四條腿在空中蹬來蹬去,急著要下地。
「行了,玩兒去吧!」
司予把小毛放在草坪上,拍拍狗屁股,小毛翹著尾巴跑到林木白那邊,圍著他轉了兩圈,又在他腳丫子上嗅了嗅,緊接著高抬起一條腿,往林木白腳上撒了一泡尿。
「噗……」司予緊抿著嘴,努力控制自己不笑出聲。
林木白做了個深呼吸,頭頂上的兩隻手緊攥成拳,看樣子馬上要施展一套打狗拳法。
「小毛!」林木白驚天動地一聲吼,「說了多少次別在我腳上撒尿!我不需要這種低級養料!」
小毛嚇得渾身一抖,噠噠噠跑到司予背後躲著。
「也許小毛看岔了,」司予絞盡腦汁找理由,「你和邊上那幾棵樹太像了,他分不出來。」
林木白偏頭,委屈巴巴地看了司予一眼:「你為什麼要罵我……」
司予莫名其妙:「我哪兒罵你了?」
「你竟然說我和那幾棵四五十歲連毛都沒長齊的樹很像,」林木白幽幽嘆了口氣,「你侮辱了我。」
「天氣預報說今天多雲轉晴,你再等會兒太陽馬上就來了哈!」
他那眼神太過幽怨,如果司予不是當事人,他差點以為自己是強搶良家村長的禽獸。
司予被盯出一身雞皮疙瘩,火速扔下一句話,拔腿就回了屋。
小毛眼疾手快,在鐵門合上的那瞬間飛快跟著司予溜了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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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予上床補了個覺,他睡得不安穩,夢裡迷迷糊糊聽見有窸窸窣窣的響動,聽聲音像是飛蟲扇翅膀,又像是猛獸的爪子在撓床。他眼皮上好似掛了五十斤的貼墜子,胸口很悶很沉,腦袋裡意識是清醒的,身體卻不受控制,怎麼都醒不過來。
操!鬼壓床了!
房裡窗戶大開,微風撩動淺藍色的窗簾。司予躺在雙人床上,眉頭緊蹙,張著嘴大口喘氣。
他胸口蹲著一隻黑貓,正在舔爪子;床頭趴著一隻毛茸茸的蜘蛛,一隻腳有人類小指頭那麼粗;床邊圍了一圈人,半彎著腰、聚精會神盯著司予瞧,仿佛圍觀的不是一個大活人,而是裱在床上的蒙娜麗莎。
「真好看啊!」蜘蛛嘻嘻一笑,發出略顯粗獷的女人聲音,「這人類長得帥,好帥好帥好帥!」
「是不錯,」床頭柜上坐著一個長發女人,一襲貼身旗袍,襯得身材凹凸有致,她嘴唇鮮紅,風情萬種地撩了把頭髮,又嬌嬌媚媚地嗔了一句,「比起戚哥也不算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