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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陸真的守了他一整夜!
司予傻笑著盯著戚陸的臉看,眼前這張臉慢慢和夢裡那個嬌弱羞澀的老婆戚陸重合到一起。司予喜不自勝,覺得自己實在是牛逼,找了個貌美如花的媳婦兒不說,他牛逼就牛逼在他這媳婦兒壓根就不是人!
他竊笑著裹著被子滾了兩圈,戚陸聽見窸窣聲響,睜眼問:「醒了?」
雖然這個戚陸嗓音低沉,和夢裡那個老婆戚陸的嬌弱聲線天差地別;雖然這個戚陸肩寬腿長,和夢裡那個老婆戚陸的身嬌體軟大相逕庭,但司予還是心頭小鹿亂撞。
他頂著一頭雞窩似的亂發,下睫毛上還糊著丁點眼屎,側臉掛著乾涸的口水印,衝著戚陸拋了個自以為英俊瀟灑的媚眼,抻著脖子,十分有貢獻精神和男子氣概地問:「寶貝小乖,餓了沒?」
戚陸面無表情,曲指在他額頭上敲了一下:「今天不是要上課嗎。」
司予捂著額頭,愣了幾秒才反應過來:「……操啊!怎麼把這茬忘了!」
他飛快地蹬開被子從床上跳起來,衝到廁所里撒尿刷牙洗臉只用了三分鐘,接著又沖回房間,睡衣睡褲也不脫,棉襖休閒褲往上一套就完事。
戚陸悠悠閒閒地靠在床頭看書,抬眼瞥了司予兩眼,狀似不經意地問:「司老師,需要我和你一起去嗎?」
司予系腰帶的手指頓了頓,他知道戚陸不放心。以前他不知道也就罷了,現在他知道這裡的村民都不是「人」,如果說他一點也不害怕、毫無心理障礙就接受那是假的,但他再恐懼、再忐忑也要去面對。他是古塘的老師,這裡的每一個村民,都是他的責任。
「哎呀用不著,」司予擺擺手,朝戚陸吹了聲口哨,笑的活像個小流氓,大大咧咧地說,「擒賊先擒王,我連這裡的老大都拿下了,還有什麼好怕的!」
戚陸心裡早就猜到了是這個答案,他的人類一貫坦蕩又勇敢。
「冰箱裡頭有奶粉,喝奶自己泡啊!」
司予抄起手機和課本往包里一扔,風風火火地就往外跑,才剛跑出房門又折回來,衝到戚陸面前停下,雙手捧著他的臉,在他嘴上「啵唧」親了一下,眨了眨眼說:「早安吻。」
戚陸手裡捧著書,怔了半秒,等他反應過來時,司予又撒著腿跑了。
他後知後覺地抿了抿嘴,拇指在下唇上輕揩,胸膛里那把小錘子一大早就不安分,東敲一下西敲一下。
——早安吻?感覺好像還不賴。
他還在回味這個倉促的親吻,門那頭司予又背著包沖了進來。戚陸趕緊整了整衣襟,裝模作樣地捧起書,淡淡問:「怎麼?」
「忘記換鞋了!」司予撓了撓頭,有些不好意思。
戚陸往他腳上瞟了一眼,還穿著那雙繡著兔子的棉拖鞋。他無奈地嘆了一口氣,說:「粗心大意。」
司予吸了吸鼻子,拉開床頭櫃的抽屜亂翻一通:「操!我襪子呢!」
一抽屜的七八雙襪子,怎麼一雙都沒了?!
眼見著時間越來越緊,司予想了想,從書桌底下拉出一個塑料盆,裡頭扔著他上周換下來的襪子內褲,灰色黑色白色混在一起,攢了滿滿一盆。
戚陸活了兩百多年,大小場面經歷過不少,遇事一貫波瀾不驚,但這一盆髒襪子卻讓他素來平靜的臉上出現了堪稱「目瞪口呆」的表情。
「你為什麼,」戚陸一臉不忍卒看,抬手捏了捏眉心,「不洗它們?」
司予臉頰一燙,從一盆子襪子裡挑出兩隻顏色一樣的,接著趕緊把塑料盆踹回桌下,著急忙慌地解釋:「也不是不洗,隔幾天還是洗的,就是前幾天太忙了,一不小心就攢多了。」
戚陸淡淡瞥他一眼:「真的?」
他這語氣分明就是不相信,司予心裡臊的厲害。他兩三下套好襪子穿了鞋,硬著頭皮心虛地喊:「真的真的真的!你看我這襪子,白的很,一點不髒!」
他邊說還邊撩起褲腳,向戚陸展示白襪子的上半截,戚陸垂眸掃了一眼,又很快轉開視線。
司予看他那副嫌棄的樣子就想笑,撇了撇嘴說:「戚先生,哪個大老爺們和你似的,天天洗個澡就要洗半小時,費水,一點不環保!」
「司老師,」戚陸挑眉,「你怎麼知道我洗澡要洗多久?難道每天都在房間裡豎著耳朵偷聽我的動靜?」
「……」司予難得語塞,「上課去了!」
戚陸突然傾身抓住司予的手,把他往自己這邊一拉。司予一個趔趄跌在他身上,戚陸捧著司予的臉,在他鼻尖輕輕落下一個吻:「我的早安吻。」
司予輕笑出聲,戚陸伸手撫平他衣領上的褶皺,說:「上課順利,司老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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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課第一天,小屋子裡滿滿當當都是人——都是鬼怪。
說是校舍,其實就是騰了一間平房出來做教室,統共只有二十個位子的小屋起碼擠了六七十號人。
司予在教室外做了幾個深呼吸,他心跳的很厲害,默念「富強民主文明和諧」八字箴言都平復不下來。人類對鬼魂精怪的恐懼幾乎是天生的,現在有一屋子妖怪就坐在裡邊等著他,忐忑和恐懼交錯,司予心中不禁打起了退堂鼓。
——要不算了吧,這裡頭隨便拎個妖怪都比我大幾十幾百歲,哪兒輪得到我給這些祖宗們上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