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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璩承同周璩定接二連三想要同他來往,為的大概都是太子之位罷了。
這一點,趙瀾自是想的明白。
上了車架,趙瀾又是一嘆。想的明白又如何,這是陽謀。
他是無根浮萍,如今雖得恩寵,卻也是一時得意罷了。若想求個後路,大皇子同二皇子,也該選一人以此交好。
私心而論,而當真需選一人,趙瀾也寧可選擇周璩定。
對待周璩承,趙瀾始終心懷恨意。
一路之上,趙瀾暗中念叨周璩定許久。貿然介入儲君一事,若是輸了,那是輸的徹徹底底,若是贏了,自也是風光無限。
也因為如此,古今多少人,為了一搏日後富貴,雖知曉其中危險,卻也仍舊迫切站隊謀劃儲君之事。
此事一旦有了決斷,那便是再無反悔之地了。
趙瀾心有所思,自也不知曉過了多少時日,只等有人敲了敲馬車傳過來聲音,「小侯爺,弘昌館到了。」
趙瀾這才馬車。
如今已到了冬季,天氣轉寒,先下不過申時,天色就有了幾分暗意。
一踏入弘昌館,趙瀾忽的腳步一頓,下意識覺察出幾分不妥,可又想不出哪裡不妥,也就左右瞧了瞧。
忽的,弘昌館四處廊檐之上出來宮役,每人手中盡數提了一盞浮燈。
趙瀾這才恍然大悟,方才弘昌館委實暗淡了些。雖燭火等物也是珍貴,可他這兒元氏紙都不缺,那點燭火自也是不少的。
往日天色稍暗,各處便點了燭燈。今日過來,只門口引路但了燈火,各處竟然一片暗淡。
各色浮燈盡數精緻,一盞盞都是都是各類動物模樣,活靈活現。
趙瀾一愣,只不等他反應,又有二十來個身著頭戴面具身著統一寶藍色戲曲雜服的男子從各處走出。隨後,又有樂曲之聲從屋中傳來。
「將軍百戰?」趙瀾不過聽了幾息,那樂曲磅礴之音,一下便警醒過來,這分明是《將軍百戰》的曲譜。
將軍百戰本就是磅礴豪邁之音,那些頭戴面具男子應是特意訓練過的,一曲舞蹈鏗鏘有力,分外有熱血豪情之意。
趙瀾面色略有幾分茫然,到也有幾分驚喜之色。
他順著樂曲之聲走入其中,左右環顧間,便瞧見也提了一盞浮燈的寇連進。趙瀾忽的一頓,他雖有幾分猜測,卻仍舊不由流露出幾分訝異之色。
「小侯爺。」寇連進饒過人群過來,笑道。
趙瀾神色動容,「聖皇呢?」
寇連進笑著將手中浮燈交給他,卻答非所問,「這些時日隸州不太平,聖皇也是國事繁忙。雖少來見了小侯爺,可這心中一直惦念,想著叫小侯爺高興些。」
「他在那兒?」趙瀾不聽寇連進似是而非的話語,只是見寇連進不肯回答,趙瀾索性繞開他,一路順著樂曲進了屋子。
屋中分明是早已編排好的各色樂人,如今正在演奏將軍百戰。
趙瀾環視一圈只得出來,寇連進面帶笑容倒是一直跟在趙瀾身側。
「小侯爺別著急,一會兒您就能見著聖皇。」
趙瀾瞪了他一眼,寇連進倒是不氣,依舊笑呵呵的。
樂曲愈發激昂,忽的,那些頭戴面具跳舞之人出來有六,卻是踱步到趙瀾身側。不知何時,寇連進稍稍退後了幾步。
趙瀾在這六人中環視,神色漸漸流露出不可置信之色。
「聖皇?」
驟然,趙瀾聽到其中一人發出了幾分笑意之音。趙瀾立時扭頭順著笑意瞧去,卻見其中一人快步上前抓了他手腕。
不等趙瀾開口,對方便掀開了面具。
面具之下,赫然是周顯。
周顯這會兒同那些樂人一般穿了戲曲服飾,方才一應舞蹈叫他有幾分氣喘之色。
「趙小君子。」周顯忽的開口,聲音有幾分壓低。
「…你……」趙瀾實在想不到周顯會混在跳舞的人群之中,這真是趙瀾萬萬不曾想到的。樂人、雜技之人,可是賤籍。
名門貴族於酒席之上聞樂而舞,那是興之所至,是放浪形骸的君子遺風。可若是叫他們混跡於樂人之中,身著卑賤服飾,那絕對是萬萬不能的。
「朕知你心有憂慮,今日便將此物送予你。」周顯站於趙瀾身側,卻是攤開趙瀾手心,將一枚黃色四方之印章放於趙瀾手中。
這四方印章嬰兒巴掌大小,其上描繪白鷺站立之姿,入手溫潤。見這印章之時,寇連進忍不住上前兩步,面露不可置信之色。
「這是君王信印,小君子,朕坐擁萬里江山,你也是朕的一處江山。」
周顯統一天下,共鑄帝王九印。
其中一印為傳國之印,又名傳國之璽,是九印之中最為重要之物。其餘,則是皇帝四印,君王四印,各有用處。
君王信印,算作周顯的私印。
往日若他書寫書畫,興之所至,便用君王信印。
可因他是帝王之尊,便是用處最小的君王信印,也是重要之物,同樣也是代表的君王權勢的一部分。
可現在,他把君王信印送給了趙瀾,這實在是寇連進也萬萬沒想到的。就算周顯得知趙瀾也心念將軍百戰,見他頗為喜愛之後便重新著人排練舞蹈樂曲,甚至自己下場排列舞蹈,寇連進也沒有此刻驚駭異常。
這意義,那真就不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