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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斐這會兒哪裡能聽,恨不得立時死了。
「爹,女兒唯有離了這兒才能尋到機會,尋到一個能夠保全我們之人。如若盡數困在這院落之人,我等才是待宰的幼獸。日後若有屠刀而至,不過引頸就戮罷了。」
趙斐老了,他也從未有過君王的氣度,此刻已然悲痛不能言語。反倒君王后痛苦之後便抱住了趙玉,半晌,忍著淒楚道:「此去保全自身為上,若事有可為,我同你君父不必顧慮,萬萬保住瀾兒。」
「女兒謹記,在此拜別爹娘。」趙玉行南趙公主之禮,之後似不忍在房中久留,也便離去了。
一夜難眠。
第二日,自有人來接趙玉離去。
趙斐二人不忍來送,只趙瀾陪在趙玉身側,又將她送入轎中。趙玉雖有幾分倦怠,神色到也不差。
告別之後,轎子也就出了殿門之外。
一路而行,趙玉原也心思有幾分漂浮,只等她終於回神卻發現幾分不妥。她似在轎中過了好些時間,若是去嬌房宮也早該到了。驚覺不對,趙玉一下開了轎簾,入眼卻見四周好些士兵,前頭偶爾一排宮人低頭緩緩而過。
「快下了帘子,此處大順皇宮之中,不得失禮。」不過片刻,一年長些,隨在轎子旁的宮人立刻壓下了布簾,語氣肅穆。
趙玉不敢再言,一瞬卻心跳的厲害,手心盡數是汗水濕意。
大順皇宮?她緣何來此?誰要見她!?
趙玉一瞬間腦中混亂不能思考,模模糊糊中便聽外頭有人說了聲落轎,趙玉叫人扶著下轎子。之後,又有好些宮人略微朝她行禮,帶她緩步走去。
甘泉宮。
周顯正在批覆奏摺,他的權利慾跟掌控欲都十分厚重,這也導致了他每天註定有批覆不完的奏摺。
甘泉宮主殿之中略微有些絲涼,案桌之上又放置了幾個食盒,若是開了便會發現,這是冰盒。食盒內層夾冰,中間放置水果,如此水果入口便十分清爽解熱。
噠噠。
寇連進小心翼翼從外進入,回稟道:「上皇,那南趙之女趙姬到了。」
「哦。」周顯瞧著看了一半奏摺笑了聲,打趣道:「你先在外頭瞧了?長的如何?」
寇連進賠笑,「上皇玩笑臣下,這女眷眾人對如今的臣下來說,並無多少艷色之分。不過非說評價之分,這南趙公主倒是少了些其她王公貴女的嬌弱之色。」
「一個能披甲上城牆的公主,少些嬌弱也是應當的。」
「是是。」寇連進連連符合。
只周顯說完後卻是不發一言,仍舊批覆奏章。如此倒是叫寇連進迷糊了,不知曉上皇是何意。
現下日頭可是上來了,那趙姬身著華服,雖在廊檐之下卻也十分炎熱。如此站在外頭,怕是中了暑氣。
終於,待周顯伸手再拿奏章,發現原先搬來的奏摺已然批覆完了,這才道:「什麼時辰了?」
「巳時了,外頭趙姬等了有近一個時辰了。」
「叫她進來吧。」
「是。」
一會兒功夫,趙玉便叫人扶著進入殿中拜見周顯。一個時辰之下,她已然有些站立不穩,身上盡數是汗漬。到了裡頭,便是腳一軟差點暈眩。
「上皇聖安,罪臣之女拜見上皇。」趙玉這會兒實際上有些頭昏腦漲,不過硬撐著罷了。
周顯似乎嘆了口氣,「你…原先璩承送來戰報時提過你,南趙長公主,頗有才能。」
趙玉伏低身子,狠狠閉了閉眼,努力讓自己從昏沉的思緒中找出幾分清明,「罪女原先不知天命,懵懂不知,這才違抗聖命做出違逆大順兵鋒之事,現如今甚悔。」
她不能出事,一定不能。
「趙斐子嗣不豐,朕聽過旁人評價過你同趙瀾。昔日之人皆言,惜長公主非是男兒之身。今日一見,確實如此。」
寇連進略微詫異看了周顯一眼,隨後又低頭不語。
只他隨在周顯身側也許久了,多少知道一些周顯的性子。現下聽他誇耀這南趙長公主,可實則到也未曾有多少歡喜之情。
趙玉戰戰兢兢不答。
正如趙瀾不敢對《國史》有半分興致,此刻趙玉自也不敢認下這才能,只表現出尋常女兒此刻害怕恐懼模樣。
「下去吧。」周顯忽仿若又意興闌珊,隨意擺了擺手。
聞言,趙玉雖有不解,卻也大大鬆了口氣。
寇連進聽了,自是立刻道:「趙姬,回吧。」
趙玉這才小心起身,而後緩緩後退,到門口時才敢轉身離去。
待寇連進回來時,便聽到周顯搖頭道:「面容到有幾分相像,只是這性子實在差了許多。」說罷,便再不提趙玉。
寇連進暗中記在心中,稍稍一想,便曉得上皇是拿趙玉同趙瀾比較。要寇連進說,這姐弟二人容貌不說,這性子確實差上不上。這二人倒是反上一反,反倒是那位趙小君子更加莽撞又怯弱些。
這日之後,一連七八日,『趙姬』二字再未從周顯口中聽聞過。便是寇連進偶爾提起嬌房宮中樂曲,周顯也再未記起嬌房宮中有趙姬。
如此,寇連進心中便大定,想來那趙姬並非上皇留心之人。因而他也就歇了叫心腹特意去嬌房宮囑咐一番,叫人留意趙姬,以免趙姬叫旁人看中的心思。
這日,有官員來稟告,說是趙斐在大順好些博學之士的輔助之下,一千多字的祥瑞已然全部謄抄完畢,特意呈上了最後一頁謄抄之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