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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並非戴罪之身,要離開神都誰又能攔他呢。
雖有宮役面露憂色, 可到底隨了趙瀾心意準備去了。
半個時辰後,見趙瀾當真上了車馬要離去模樣, 往日時常侍奉趙瀾的宮役這才鼓足了勇氣上前道:「小侯爺可要離了神都出遠門?」
見趙瀾遲遲不答,這宮役才痛哭道:「您此去無礙, 只聖皇怕是要怪罪我等,我等盡數忠心侍奉您,也萬請小侯爺為我等思謀一二。」
說罷,這宮役領先跪地,哭的好不悽慘。
「起來。」趙瀾瞧了這宮役一眼, 卻是入了馬車, 而後撩開帘子扔出一物, 「若聖皇責怪便將此物呈上,此乃他親下聖旨,怕是不得不認!」
此物不是旁的,赫然是那時寇連進交予他的將南趙分封予他的旨意。
不等那宮役收拾妥當,趙瀾立時就催促車夫趕緊離去。車夫也不敢耽誤,卻是一抽馬匹, 當下車馬之後只簡單隨了四五個健碩宮役往著神都之外跑去。
趙瀾離了神都一事自是瞞不了多久,一刻鐘後,那接了趙瀾扔出聖旨的宮役便渾身顫抖的跪在了居室之中。
趙瀾離去後,原被他砸了的居室自是重新叫人收拾妥當了。
可物件能重新歸置妥當,人卻不然。
雖是白日,居室各處門窗多處都關上了,不過些許亮光從窗戶鏤刻之中透露出來,只將原本有些閒適的居室襯托的多了幾分幽深。
「呈上來。」許久,聖皇才聲音澀啞般開口。
那宮役渾身冷汗,哪裡還有力氣起身。一旁寇連進見了,趕緊拿了那宮役手中捧著的一個長盒木匣,將之小心放於聖皇跟前。
聖皇不似往日一般端坐如巍峨,他略微駝了後背,卻只盯著那木匣,始終不曾上手將那木匣打開。
裡面所放之物,他知曉是什麼。是那道旨意,是那道本是他給趙瀾留下後路的旨意,可如今到成了趙瀾逼迫他之物。
趙瀾是在逼他!
若他不願意下旨賜死周璩承,趙瀾就會以此回歸南趙。
時間一點點過去,日落西斜,便是定立入寇連進都不由腿腳酸麻,偏生心中又極其惶恐,後背一陣陣冒冷汗。
實在聖皇太過反常,自那木匣呈上起,他卻是一坐不動,仿若木塑一般。
夜。
聖皇一日算是水米未進,寇連進實在憂心,便小心叫人備了些清淡飲食來。誰知因宮人手端碗碟時灑了些湯水,聖皇當下勃然大怒,竟是叫人拖下去杖脊五十。
如此,哪裡還能活命。
原先那宮役也跪了一整日,此刻還跪著。
聖皇不開口叫他離去,他自是不敢動彈。如今見聖皇如此大怒,神色可怖模樣,竟是嚇的他直接昏厥了過去。
寇連進亦是心驚膽戰,不過見那宮役暈了也不敢繼續留他在這兒,便輕聲退出門外喚了幾個小內侍來,將那宮役拖了出去。
夜色愈發深重,寇連進大著膽子上前勸慰:「現下怕是戌時了,聖皇可要回甘泉宮歇息?」
聖皇仍舊不言不語,寇連進便再不敢第二次詢問,只得小心隨侍在一旁。
一夜未眠,又見天色稍明,寇連進亦是煎熬至極,稍一動彈竟是身形晃動,眼前有些發黑。待好容易回了點精神,寇連進卻是忽的聽到聖皇笑出了聲。
這笑聲叫寇連進渾身一顫,立時嚇的跪於地,原就紅的雙目落下淚來哀嚎道:「聖皇您何苦如此,前些時日大病如今才剛好,您不該如此啊。
若實在憂心小侯爺,如今小侯爺不過才離去一日,只叫人去追自就能追回,臣下懇請聖皇萬萬保重自己啊。」
寇連進此番哀嚎真情切意,哭嚎間更是連連磕頭,片刻便將額頭磕的一片青腫。
聖皇一夜未眠,加之身體才恢復,此刻自是一副十分倦怠模樣。
待此刻笑聲才停,聖皇頭一次如此失控暴怒般將那木匣單手掃落於地。那木盒重重飛落出去,猛的撞到一側牆面,其中那道聖旨頓時跌落出去。
可如今誰又能理會到了此事。
又過了一盞茶時間,外頭隱約吵嚷了幾分,卻是早朝儀時間到了,聖皇又遲遲不出現,外頭就難免有些不安。
不消片刻,高望小心推門進來。只他才露面便瞧見聖皇雙目赤紅般瞧著他,面色露出幾分猙獰,「滾滾!!」
高望登時面色慘白,再無人敢來打擾聖皇。
中午時分,有一騎手持聖諭奔馳出了神都。
……
趙瀾昨日含怒離了神都,當時自是無礙,可他身體前些時日實在傷了心神,正是需要好生調養時。如今才不過半月,又是一番大怒大悲,加之大半日沿路奔走,到了晚間就累倒了。
幸而他身旁還帶了人,自有人服侍他尋了落腳之地。
第二日起來趙瀾就失了精神,不似昨日含怒而行不知疲倦模樣,是以這會兒車馬就慢了行程,否則太過顛簸,趙瀾頭昏沉的厲害實在不舒服。
這日晚間,趙瀾尋了一家驛站暫時落腳,不過用了晚食就有從神都而來的一騎士卒求見。
「叫他來。」
一會兒功夫,那風塵僕僕半點不曾休息,便是吃喝都在馬背上的士卒滿面風霜拜見了趙瀾,而後就從懷中小心拿出一旨聖諭。
「此乃聖皇聖諭,特囑必須送到小侯爺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