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寇連進笑而不語。
趙瀾一怔,笑道:「寇大人稍等,我有一封書信想叫大人轉交給聖皇。」
寇連進自當應下。
趙瀾轉而去書房,拿了元氏紙提筆而落。
原先他到不懂,可寇連進方才特意拿了銀狐裘指給他看,這必然是寇連進自行如此罷了。聖皇何許人,哪裡會特意囑咐指了一物如此分明同趙瀾言論,反倒顯得計較。
趙瀾倒也明白了其中之意,只是不曾想到,聖皇心中竟然憋了點這番心思。
寇連進拿了趙瀾書信也就回宮了。
承德殿居室。
聖皇拿過寇連進呈上書信,倒是有些驚奇這趙小君子寫了些甚麼。待打開了,便見上頭用趙斐的金印文體十分漂亮寫了四字——呷醋老賊。
如此也就罷了,偏生趙瀾還使了壞,那老賊一側蓋了他送的君子信印。
聖皇當下怔然了幾分,隨後又有些羞惱,最後才頗為惱怒的拍了下案台,「老東西,你此番去可是胡亂說了什麼?」
他雖聽聞周璩承送去了五頭紅狐,也不是什麼珍貴的物件兒。轉過頭見趙瀾將紅狐打發了,心中倒是頗為高興。
另外也帶了點隱晦之思,送去了郭復敬獻的鮮氐那兒的新鮮之物也就罷了,特意在裡頭參雜了一條極好的狐裘。
聖皇事後想想,到也覺得自己這行事頗有幾分小兒爭意之態,有些可笑。可想來趙瀾也不會發現,誰知曉送來了這信件。若不是寇連進說了些什麼,他自是不信的。
寇連進心中叫苦連迭,自是不敢認。
周顯責罵了幾句,到又想到趙瀾故意使壞時偷笑模樣,到也不由浮現幾分無奈的笑意,到底將那信件摺疊放入了懷中。
第59章 尊貴之人
天色稍明, 雨露微涼, 空懸寺位於青山綠水之中到也顯得清幽。
「夫人,山中不勝寒,莫要染了寒氣。」娥女手捧了一件淡青色披風走到那趙玉身側。
既到了空懸寺, 趙玉便少了以往在駟車府時的雍容打扮, 這會兒不過也素髮稍挽起,只在一側髮髻處佩戴了一支銀白色珠花。面容之上更是不施粉黛, 倒是比以往多了素雅清淡之色。
「當初我叫你隨我一同離開嬌房宮,便是說日後許你自由。娥女, 你可想離開。」趙玉聽著山間傳來渺渺悠長,又似帶了禪意的暮鼓晨鐘之音, 忽道。
娥女愣了下,神色間下意識浮現幾分茫然。
她原也是貴胄子弟,可如今故土已喪,家中也早沒了親眷。當日在嬌房宮,她無心以攀附他人, 只求脫了樂人賤籍, 它日恢復自由圖個平淡度日。
此刻趙玉驟然問他, 娥女忽的發現她竟然無處可去。
「天下之大,我又能去哪裡呢?」想罷,娥女長長一嘆,「夫人,這些時日娥女早已習慣跟著了您。」
趙玉不再言語,只看著青山群林之中露出的幾分紅瓦白牆, 還有那從寺廟中悠然而出的清幽檀香。
眼見青山綠水,耳聽梵音空靈,時日久了,趙玉都快將神都的種種盡數忘卻了。
不知過了多久,原陪在趙玉一旁的娥女忽見身後有幾分動靜。稍稍扭頭,便瞧見來人是一英武的年輕人,神色間有些儒雅,卻也不顯絲毫文弱之色。
娥女知曉此人名喚伏逸,乃是趙玉自小一同長大的友人。
見此,娥女便小心退下離去了。
「阿瀾之意我昨日便同你說過了,玉兒,你想的如何了?」
趙玉見是伏逸,只走到他身側,卻是輕蹙了精緻的眉心而後將頭輕輕靠在伏逸一側手臂之上,「我們可以走嗎?」
「你同許大人既無夫妻之實更無夫妻之義,許大人也有成全之意,離去又何妨呢?」
趙玉退開了幾分,她看著在山間晨露中如松柏堅韌一般的青年安靜的站在那兒,眉宇間控制不住流露出幾分哀傷之色。
趙玉抬手,微涼的指尖輕輕將伏逸略微褶皺的眉宇撫平,「可是你會不開心的,這一走,你這一生怕是都要愧疚了。」
「可我總該做出選擇,你於我而言,亦是萬分之重。」
趙玉只覺眼中浮現幾分澀意,「你可怪我一直護著阿瀾,叫他什麼都不知曉,只無憂無慮的。明明他是我君父唯一的兒子,更是南趙曾經的太子,他的半生在南趙享盡榮華。
伏氏一門連帶旁眷二百七十三人是為南趙趙氏盡忠而亡,那也便是為他而亡,他該承擔起責任的。」
說話間,趙玉不由抬頭輕輕撫過頭上銀白色珠花。
伏逸雙目此刻泛了紅意,半響,他才緩緩道:「不怪你,阿瀾脾性隨了君王,生性謙和寬容。若他知曉了,只會逼了他自己為難他自己罷了。」
良久,趙玉輕輕靠在伏逸懷中。
直到天色大亮,趙玉同伏逸身上都沾染了不少山中水霧,才聽到趙玉輕聲道:「離去之前,我需再見趙黛君一次。她才情敏捷,我在便能壓制她,不叫她敢違逆於我。可若我走了,我擔心她日後肆無忌憚拿阿瀾做個筏子。」
「好。」
……
趙瀾將一張張元氏紙攤開在書桌之上,前幾張還密密麻麻寫了不少字,可後幾張分明不甚認真,字跡愈發潦草。
「十遍《大順治要》,我如何寫的完。」趙瀾氣惱的用手中之筆戳著案台之上的墨水,說話間又故意抬頭去看認真批覆著奏摺的聖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