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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侯爺,臣下扶著您。」內侍趕緊伸出手。
趙瀾似諷似苦的笑了聲, 卻是自個兒從馬車中一躍而下。
「小侯爺您當心,您當心。」內侍到不介意趙瀾態度,仍舊露出謙卑的模樣。
趙瀾深吸了口氣,深秋的空氣泛了冷意,由鼻腔入喉再灌入肺腑, 叫趙瀾打了個寒戰。自然, 人也清醒了不少。
「走吧。」
那內侍頓時露出幾分喜色, 走到趙瀾身側領路。至於那些士兵,任務已然完成,自然是各自迴轉復命去了。
一路前行,行至承德殿不遠處,趙瀾忽聽有人叫了他一聲。
趙瀾下意識扭頭看去,卻見許典披甲而來, 只離他十步遠左右許典便止住了腳步。趙瀾以為他要說什麼,只是等了片刻,許典只是朝他稍稍點了下頭。
「許大人,當日神都外一別,倒是不曾想再見面如此之快。」趙瀾露出幾分苦笑之意。
許典亦是勉強露出幾分笑意,最終雙手交疊於胸前口略微朝趙瀾拜伏,隨後一轉身也就離去了。趙瀾見許典領了巡視之人消失在拐角處,這才收回了視線。
待許典離去後,不等趙瀾再走,反倒是寇連進來了。
寇連進仍舊如初,比著一般的內侍身材魁梧些,眉目周正,一舉一動都帶了幾分利索之感。近了,趙瀾便瞧見寇連進臉上帶笑,瞧著有幾分親切之意。
只未等趙瀾開口,寇連進當先含笑道:「趙小君子,您別問我,聖皇之意哪裡是我等卑賤之人能知曉的。您這邊請,早朝儀之後,聖皇就一直在居室之中等您了。」
承德殿居室。
居室中一片安靜,早朝儀之後,周顯便讓一應宮人盡數出了居室,未留一人。此刻,居室朱紅色的大門緊緊關閉著,雖是白日,但因如今已經是深秋,陽光不似夏日一般熱烈,是以屋中也顯得有幾分暗淡。
周顯閉目坐於案台一側,神情半隱於昏暗之中,他如此靜默已然很久了。約過了有一刻鐘,周顯忽而發笑,整個人顯出幾分慵懶之色。
笑後,周顯又將目光落於案台之上。
今日案台兩側卻是未放置奏摺竹簡,取而代之乃是一疊元氏紙。周顯一手攏了自己衣袖,提筆便在元氏紙上寫了『趙』之一字。
待周顯擱下筆墨,不過片刻,外頭便傳來寇連進求見之聲。
周顯稍稍一愣,隨後又稍稍整理了下自己衣物穿著,想來沒有不妥之後才開口傳召入內。
吱呀——
朱紅色的大門叫人輕輕推開,一道光線將趙瀾的影子拖曳有些過長了。
順著光線,趙瀾下意識抬頭而望,目光驟然同周顯相撞。趙瀾到底有些無措,率先挪移開了視線。
寇連進不曾入內,這會兒便重新合攏了居室大門。
聽到關門之音,趙瀾下意識想要往後瞧去,只有怕失了儀度也就忍住了。如此,趙瀾只得繼續上前,待離周顯十幾步遠之時,這才道:「臣下叩見聖皇,聖皇萬安。」
約是今日居室無有宮人的緣故,此刻便顯得過分安靜了。趙瀾話才開口,便發現他的聲音似在居室之中傳出了幾分回音。
他的一呼一吸,也都清晰可聞。
周顯端坐於軟塌之上,神情有些隨意放鬆,「趙瀾,你且上前幾步。」
趙瀾抿了抿嘴唇,上前了三四步。
「再上前來。」
趙瀾又挪了兩三步。
周顯忽的笑出聲來,「朕這般可怕?叫趙小君子畏之如虎?此番下旨喚回小君子,怕是小君子心中埋怨朕埋怨的厲害,何必忍著?」
「臣下不敢。」
「小君子是不敢,不是不埋怨。」
「臣下知罪,還請聖皇恕罪。」
周顯擺擺手,也不欲再提此事。只是看向身邊軟塌,笑道:「罷了,小君子且過來坐於此處,朕有話同你講。」
趙瀾略微有些踟躇,但到底還是坐於了周顯一側的軟塌之上。
待趙瀾坐好了,周顯親自動手將放置在一旁的一些吃食並著茶水送到趙瀾身前,「小君子這幾日趕路,想來風餐露宿,也需吃些東西。」
趙瀾到確實有幾分腹中飢餓,只是此時境地,便是腹中再如何,落於口中之物也頗有幾分食之無味之感。
見趙瀾喝起了熱茶,周顯暗中浮現幾分溫情之色,卻是緩緩道:「趙小君子,朕…心悅於你。」
趙瀾原先正在喝茶,驟然聽到周顯話語,他便下意識手一抖,其中熱茶灑了些許,趙瀾趕緊將手中杯盞放置於案台之上,神情慌張道:「臣下失儀了。」
「小君子。」周顯抓了趙瀾手腕,叫趙瀾不得不看向他,「小君子未曾聽錯,朕心悅於你。」
趙瀾因為慌張心跳的厲害,這實在有些荒唐了。
趙瀾也不是不知曉人倫一事,原先周顯說過幾回留於他身側的話語,趙瀾也懂其中之意。如此行徑,雖有人將之言為風雅一事,但到底上不了台面。
幾番無措憂慮,實在是趙瀾雖為亡國之人,也是惜命之人,可到底要幾分南趙『太子』的臉面。若為求活,做了個以色侍寵之人,他死後有何面目去見他的老師,去見南趙歷代先祖?
「趙小君子,朕也想放你回南趙,你我之間,朕也覺得委實荒唐了。」
「…既如此,臣下已經走了,為何聖皇?」趙瀾此刻有些糊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