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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外官道之上,兩匹馬行走之間不疾不徐。
忽聽耳邊之音,趙瀾扭頭不由笑道:「許大人誤會了, 空懸寺非是絕地, 我到不會太過感懷憂慮。」
許典沉默。
趙瀾復又道:「不過是好久未曾這般散散心了,雖城外嚴寒, 卻見天地曠闊,比起神都熱鬧繁華另有一番心境罷了。」
此處離大順神都不過半個時辰的路程, 是以沿路之上黔首不少。除此以外,還有一些商戶沿路而行, 不少趙瀾打量,都是販賣皮毛或者販賣柴炭的。
不過這些人見趙瀾同許典二人雖未帶僕從,而衣物穿著一看便不是尋常。再加二人身下馬匹,更是健碩有神,一瞧就是上好的馬匹。
如此之人, 定然不是尋常人家。是以, 這些黔首便都稍稍避開二人, 以防惹了禍事來。
「小侯爺是有爵位之身,不必如此拘束。若是喜歡,自可時常出城踏青遊玩。」
趙瀾稍稍一愣,便明白了許典之意。
趙斐是有爵位在身的,他既是趙斐之子,日後也當繼承爵位。是以他同其餘諸國君子們不同, 他不是戴罪囚禁之身,自是可以隨意出行的。
聞言,趙瀾也只得略微有些感嘆的點頭。
許典如此說,倒是讓趙瀾想起了那些被困居於四方館的時日。現下想來,他委實運氣好。趙斐夫夫更是能得天大的恩惠,還能回歸南趙。至少除了他父母之外,趙瀾從未聽過其餘諸國人還能回歸故土的。
舊國君主回歸舊國,稍有差池,說不得就有一場叛亂,趙瀾自己想想都不會做出如此愚蠢之事。
一路迴轉,趙瀾同許典到也不多說話,只偶爾搭一兩句話語。
不知何時,趙瀾就瞧見了神都。
入城之前,趙瀾忽道:「許大人同我姊姊瞧著還如此生分,可是心中有人難捨?」
許典下意識拉扯了馬繩看向趙瀾,「人生不如意十之□□,我一山間野人,能有今日時光,已經是得天之幸,又還能奢求其它?」
「許大人的意思是當真有?」
許典垂了幾分眼斂,略微壓下的眼梢的兇悍神情中浮現出幾分柔和,只是這柔和稍顯幾分漂浮,最終不知落於何處。
「若要世事皆全,終須天意成全,小侯爺也不必再問了。趙姬在駟車府一日,府中便盡由她周轉調度。它日若另有所愛,我也自當想辦法送趙姬離去。」說罷,許典當先騎馬離去。
趙瀾一時未走,只見許典身入城門漸漸遠去,眉頭不由皺起。
他原以為許典同他姊姊生分,大約是她姊姊心中不願。趙瀾自然清楚,趙玉心中始終放不下國讎家恨,自也不會對許典交付幾分真心。如此,才叫二人之間無法親密如間。
可今日許典竟說有朝一日若趙玉覓得所愛,竟願意想辦法讓她脫身而走?
如此荒唐之事,趙瀾從未想過。可也是如此,趙瀾頭一次感覺到能說出此話之人,怕是許典同他姊姊二人,當真是彼此無意了。
想罷,趙瀾也只得略嘆一聲,入神都迴轉弘昌館了。
趙玉離神都之事於趙瀾而言稍顯落寞寂寥,可又過兩日,趙瀾便發現神都愈發熱鬧了起來。當下一問,才知曉聖皇的生辰要到了。
大順同南趙不同,於人之生辰十分看重,歷來是要慶祝的。
此番生辰是聖德上皇,自然愈發隆重。
聖皇乃是天降神人,更是萬民之父,萬民乃以賀聖皇,是以聖皇生辰又稱為萬壽無疆節。離生辰還有五日時,依照大順之禮,早朝儀暫且罷休。神都更是從此時起,生辰前後兩日內不得宰殺牲畜,另,各處府衙十日之內不得理刑法判罪一事。
除此之外,另有尚工台早在一二月前就著各色刺繡技藝精通的宮人做『慶服』,聖皇生辰當然,朝中百官是要依照品階身著慶服而非朝服。
神都各處,也由尚工台同太樂署一起依照大順禮在神都張燈結彩。
趙瀾倒是頗為喜愛這萬壽無疆節,畢竟這幾日神都氛圍實在好,到處一片喜氣洋洋之色。再則,聖皇這生辰時節也當真是不錯。
冬日寒冷,恰逢各處黔首甚少有農活居於家中之時,此時剛好有歡慶之事,也有幾分閒心沾染幾分歡樂。若是在農忙時生辰,那可就麻煩了。
趙瀾自也隨波逐流,叫人採買了不少艷麗布匹,盡數在弘昌館中張羅了。不過生辰前一日,寇連進來見了趙瀾,卻是送上了專門為趙瀾縫製的慶服。
「小侯爺可稍稍一試,臣下這兒還帶來了尚工台的繡娘,若是有不妥的地方,還有一日也可做修改。」
天氣愈發冷了,寇連進身子傷過,少些陽氣,是以這會兒早早穿了厚實的窄袖襖衣,衣物上仍舊紋繡了略有幾分猙獰的諦聽頭顱。
這慶服一事趙瀾倒是不驚異,聖皇生辰,想來他也是要入宮慶賀的。不過前些時日,朝中諸公慶服早已送去,倒是他這兒遲遲未至,趙瀾心中甚至還起了幾分思慮。
倒是巧了,方有幾分不解,今日也就送來了。
當下,趙瀾也不推辭,只叫寇連進稍等,他去屋中換衣。
「自當自當。」寇連進笑的溫和。
趙瀾這一去,時間頗長。再出來的之時,趙瀾面色便有些沉重。
待瞧見了寇連進,趙瀾不由露出幾分為難之色,「寇大人,這慶服於我,是否不合禮制了。」趙瀾原以為是尋常慶服,可待他叫宮人侍奉穿好之後,趙瀾就發現了不對之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