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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瀾最先說那獻玉之人十分可憐。見老師搖頭,趙瀾想他老師是個仁善之人,是以又立時說那獵人不該取玉,若非圖害大虎性命,日後也不會有二虎下山報復一事。
明德笑而不語。
結果趙玉卻說道:「此事如若是我,若我心中有義,索性舍玉而走,時人多會稱讚於我,傳賢名於相鄰之間。若我既圖謀富貴,便要行事果決,莫要留下隱患。若是蛇鼠兩端,將來必會留下禍端,景公想來便是如此之意。」
明德仍舊笑而不語,反倒是那位老賢人當時拍手而立,十分喜悅,只此後卻又嘆息一聲不再言語。
此刻趙瀾略微晃首,不再多想。
又聽周顯道:「起來,你到底長進了。若非你此番衛夫人於絡河偽造祥瑞一事也盡數稟告,還不算讓朕失望。」
周璩定哪裡敢起,後背盡數是一層熱汗。
此番再來,周璩定也是下了大決心。苦思景公問答之後,又著人請來他老師暗中詢問,周璩定這才下定了如此決心。
此刻周顯說起此事平靜模樣,周璩定心中才大定。
果然,他母親衛夫人所做之事周顯知道的一清二楚,難怪這祥瑞一事,一開始周顯瞧著就不太上心。
「還請上皇恕罪,衛夫人糊塗,但所作所為皆是為了臣下,還請上皇莫要責怪衛夫人。」
周顯不置可否。
實際上幾個成年皇子都有可取之處,若非是大錯,周顯也不願牽連幾個成年皇子的母親,畢竟母憑子貴,也是子憑母貴。
當然這也是衛夫人此番所做之事,於周顯而言也有幾分利益。祥瑞之事,到底能叫剛剛統一天下的大順加速獲得天下百姓的認同,愚夫愚婦極易深信。即使無有衛夫人,周顯日後也會叫人『發現祥瑞』。
因為如此,周顯才只敲打一番。
「衛夫人罰俸祿一年,一個月內不准出寢殿一步。」
周璩定立時跪伏謝恩,此後又道:「絡河碑文知曉之人,臣下幾日前已派人連帶家眷想要盡數送入大順,予以富貴。
誰知路途不順,路上偶遇諸國餘孽,以為馬車之中乃是大順重臣家眷,卻是盡數截殺了。臣下辦事不利,還請上皇恕罪。」
那絡河河水洶湧,製造神龜托碑文一事,暗中怕是死了不少人的,這些人亦是有家眷親屬,難免有知曉者。
景公問答便是警告他,若心有仁心,索性便賺取一個賢名。可既然做了這事,便要將後手處理乾淨。否則絡河一事不會有閒言碎語傳至大順,必然是有心人前去打聽了,故意叫周顯知曉罷了,想要以此來謀害周璩定。
趙瀾站於其後卻是將此番議事聽了七八分,立時渾身冷汗漣漣。
夢中之景原本他醒來便不知曉,方才忽然憶起這才亂了方寸。如今平穩些,又聽周顯同周璩定對話,話語之間稀疏平常,如若閒談。周璩定方才說起家眷盡亡,言語之間甚至頗有幾分悲痛之色。
這其中蘊含之意,實在叫趙瀾驚懼異常。
趙瀾恍惚間又回想那夢中場景,想來那不是『夢』,那是那位幼時的老神仙在救他?告知他日後之事?假託於韋國璞之名,想用他引出諸國叛逃餘孽?
咚。
裡間傳來事物碰撞之音,周璩定一下看去,卻見重重擺設、門帘之後,一角衣袍一閃而逝。他略有些好奇,倒也不曾言語。
承德殿四周盡數是侍衛,又有許典親自安排人手重重護衛,若非有周顯允許,旁人根本靠近不得。
周顯自也聽到了聲音,只神色如常道:「下去吧,你既然迎來碑文一時,明日祭天一事你協同太樂署一同料理。」
聞言,周璩定自然十分欣喜,連聲應下之後才小心退去。
周顯在原地坐了會兒,心中想著趙瀾躲於他身後,倒是有些奇異之情。
寇連進瞧了,面上帶笑竟然自己先行,快速到了趙瀾那兒,本來想賣好將他領去見周顯。可到了跟前,卻見趙瀾面色慘白,便是嘴唇都失了顏色。額頭鬢角之上,分明有一層細密的汗水。
「趙小君子,您這是怎麼了?」寇連進立時扶住他。
這會子,又聽到腳步聲,卻是周顯幾步走了過來。見周顯近了,趙瀾立時壓力倍增,面色之上盡數是警惕之色。可又知曉這十分不妥,索性便低頭跪伏行禮。
寇連進暗中瞧了周顯一眼,見也略微凝眉,似壓抑了幾分怒氣。心中一動,頓時趕緊拉住了趙瀾,笑道:「趙小君子,您著身子不爽利。咱們聖皇仁慈和善,待你又極好,何苦如此。」
趙瀾低頭不語。
周顯有心想和顏悅色同趙瀾說說話,也想知曉趙瀾為何如此驚懼於他。只是話到嘴邊,到底未能說出口。
「罷了,先回居室之中。再將葉桂叫來,仔細為他瞧瞧。朕不要再聽他什麼身體無礙這些話,若真是無礙,怎麼如此?」
「是。」寇連進立時應下。
周顯瞧了趙瀾一眼,自己當先走去。
寇連進又示意趙瀾跟上,趙瀾只得亦趨亦步小心跟隨於後。
第17章 分封侯爵
一路迴轉居室,葉桂自是早已在等候。方才上皇親自開口,他便是在天邊這會兒也得趕過來。
一眾人行禮,周顯只隨意擺了擺手,「罷了,葉桂你給他仔細瞧瞧。哪裡不好哪裡好,都給朕瞧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