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頁
四方館地處偏僻,四周又有重兵把守,便是防止各國之人有心謀反。可這弘昌館雖在大順宮外,卻也是上皇私府,遠接嬌房宮、華蘭殿、玉清牧場等地,端的是奢華。
趙瀾四人被安排在一偏房之中,房中有五房一院,外頭草木深重,未有幾分人氣。之後,又有三位粗僕婦女並著四個十五六歲的丫鬟被安排入這偏房伺候,倒是多了人氣。
趙瀾一瞧,見門外任有士兵守衛,不得叫他們隨意出門,卻也比在四方館只得呆在房中要好的多。
這一院子的天空,多少自由些。
是以,趙瀾雖見院中粗鄙,竟反而露出笑意。那三仆四女做事恭順小心,安排好趙瀾幾人的住處後,便開始清掃起院落。
趙瀾見他們挽起了袖子清除草木,只從屋中跑出坐在台階之上,笑道:「諸位姊姊妹妹,別打掃了,瞧這天色該落雨了。夏日的雨又急又大,還兼著悶熱。不過一下,你們便要濕透。左右我也不急,不若明日再行清掃吧。」
聽著趙瀾的話,其中一個頗有幾分威嚴的粗仆抬頭瞧了瞧天色,「…宮中大人說今日便要清掃乾淨。」
「他想必是不曉得要落雨,帶明日天色一早再行清掃也無礙的。這位姊姊身子到好,那幾位妹妹們怕是要落病,到時候反倒不值得。」
見趙瀾很是好說話,那幾個小丫鬟便面色有些發紅。
「咳咳!」粗使夫人咳嗽了聲,小丫鬟們頓時低頭不語,「那邊謝謝君子了,我等為君子去準備晚食。只也望君子知曉,以後不要胡言亂語。若有事,喚我下使司設便是。」
趙瀾一愣,見她語氣嚴厲,分明說教,原因稍得自由輕鬆幾分的心也便又沉重了幾分。
到底…不得自由啊。
那司設稍一行禮,很是避諱的帶著眾人立刻離去。待人走後,趙玉收拾一番也出了門,便安靜的陪趙瀾坐於台階之上。
「爹娘呢?」趙瀾語氣沉悶。
此刻天氣也沉悶,壓的趙瀾有些悶氣。
「睡下了,今日君父…爹身子不大好了,不過稍微歇息便昏睡了過去。怕是病了,明日大順之人自會來叫爹去謄抄碑文,到時少不得哀求幾分,叫他們尋來大夫給爹瞧一瞧,再開些藥才好。」
趙瀾手中折了跟草屑隨意圈著手指,「為何現在不叫人來。」
「爹不讓,娘也不讓。爹方才說咱們是階下之囚,萬般不由人。」
趙瀾低著頭瞧自己腳面,難受的鼻子有些酸澀,只卻忍住不哭。他還記得老師教導他時說過,莫要哭,他是一國之太子,若他哭了亂了,那別人也就亂了。
趙玉皺著眉看著壓抑的天色,心中也是煩悶。
此番境地,日後究竟如何?
二人不語,又是片刻,漫天的夏雨忽的傾盆而下,底下原本乾燥的塵土先是飛濺幾分,而後則徹底被雨水打濕。
「落雨了,回房吧。」趙玉略微一嘆,攏了攏沾濕的襦裙,面露疲憊之色離去了。
她也沒了心思安慰趙瀾,先下她也只想一人靜一靜。
趙瀾坐了良久,半邊身子都濕透了。
那司設撐了一把大傘,又一手提了晚食到了。她半眼也不瞧趙瀾,只安靜到趙斐房中放了飯菜,又去趙瀾趙玉房中擺放了,然後便帶著丫鬟們悄無聲息離去。
趙瀾坐到天色昏暗,這才回房匆忙吃了些飯菜。
入睡至半夜,趙瀾又受噩夢侵擾,便一下滿頭大汗坐起。起床喝了些涼水之後,趙瀾忽又聽到幾分隱約的樂曲之聲。
此刻也沒了睡意,趙瀾尋了件衣物披上。晚間下了雨,帶走了幾分熱氣,這會兒倒是舒服了。
趙瀾循著聲音張望,竟發現是隔壁一牆傳來。
趙瀾沉思了會兒,左右尋了下,發現牆壁一腳堆了些亂石,索性小心翼翼踩著亂石努力攀上了牆頭。
從上而望,只見對面院落之中布置精細,院中活水、花草一應齊全,那院中活水之上塔尖了一圓台,其上一曼妙樂人翩翩起舞,四周則是吹奏彈奏之人。
趙瀾心思煩悶,也無有睡意,此刻索性也趴在牆頭之上欣賞幾番。
瞧了會兒,一曲終了,趙瀾又見一道身影在眾人拱衛之下走向那樂人。只那身影走到光明之下,待能看清了,趙瀾忽的一皺眉,眼中原先在平和之色全然消失。
許是察覺到幾分有人偷窺,那身影目帶幾分厲色扭頭朝趙瀾處望來。
周璩承!
他隔壁之人竟然是周璩承!
趙瀾氣的下意識狠狠踢了一腳,卻不知道他站在亂石之上,這一腳之下,不僅未有站穩更讓自己腳趾疼痛。
當下,趙瀾整個人朝亂石之下跌落下去。
此刻周璩承處,因發現異樣,四周早已警戒。數十士兵刀刃出鞘,若是周璩承抬手制止,早有弓箭朝對方院落射擊而去。
「殿下,屬下這就派人去隔壁調查。」自有人上前,目露兇狠道。
深更半夜偷窺大皇子殿下,其中便是定個刺客之名也是無礙的。
周璩承略微皺眉,到也有些奇異趙瀾竟是在隔壁。他之所以選這處偏殿,便是特意尋了較為偏僻之地,左右皆是無人之處。
「罷了,不過一小兒罷了。」
周璩承既如此說,旁人自也不再多少,收刀回身,不再發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