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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神仙到也不惱,「我於此處擺攤已有七月有餘,乃為了一樁塵緣而來。今日小君子所言有理,我自也不強求。日後小君子有心求問,來此處尋我便可。」
「那就多謝了。」趙瀾也不放心上,卻仍舊拿出了二三金餅隨意放置於案桌之上。這老神仙雖是坑蒙拐騙之輩,只趙瀾也不缺幾分錢財,如此也就罷了。
片刻,見趙瀾等人離去,原先圍著老神仙瞧熱鬧的黔首也陸續散去。三卦已了,老神仙有時會坐於此處瞧會兒竹簡,有時也就離去了,總歸是毫無熱鬧可瞧,旁人也就各忙各個的去了。
今日老神仙沒有瞧書的心思,一會兒功夫就扯下了竹竿上的麻布,而後將案桌上竹簡、筆墨等放置於麻布上,用麻布打包了,這才抬頭瞧瞧了天色。只見天色藍白,極上極上飄忽了幾分淡入煙霧的白雲,分明是個好天氣。
這老神仙卻呢喃了幾句要天色有變,要落大雨之言,很快也就離去了。
是夜。
趙瀾同周顯在岐陽殿相擁而眠,前些時日趙瀾心思不大好,為著叫趙瀾徹底散了心緒,周顯甚至著人送來了杜微,晚間在岐陽殿二人一同飲用了好幾杯。
如此,自然鬧的厲害。
實在疲憊了,二人才匆匆洗漱了,而後便倒頭就睡,睡的十分安穩深沉。
可到了後半夜,趙瀾忽的被一道驚雷所驚醒,一下從床上坐起,胸口心跳還跳的厲害,更是出了一身冷汗。幾息後,趙瀾只覺後背一暖,卻是周顯也醒了便從身後擁了他細細安撫著。
岐陽殿很快燃了燈。
「可有事?」周顯一手順著趙瀾面頰輕輕撫摸,一手又拍著他後背,語氣有些憂色。
這會兒趙瀾平復了心悸,便將腦袋輕輕磕在周顯肩膀處,而後輕輕搖了搖頭。
周顯見趙瀾鬢角出了幾分冷汗,身後單衣也多了些濡濕,頓時叫他好生在床上坐一會兒,只叫人打來了熱水為趙瀾擦拭了一番,又脫了他單衣為他換了。
此番照顧盡數親力親為,卻不叫旁的宮人沾手。
寇連進早穿戴也急急來了,此刻只低頭垂目立於一側,只充作木雕刻的。這趙小君子夜宿岐陽殿一事,頭一次他還頗為驚異,如今也早習慣了。
至於聖皇如此溫柔小意照料,他雖仍舊時常驚心,卻也知曉此事該死死埋在心中,直到入了棺材為止。
待趙瀾衣物換妥帖了,周顯見他似有幾分發熱跡象,面色便露出幾分顯然的憂色,語氣頗為焦急,「速去將葉桂喚來,小君子有些發熱。」
「是。」寇連進見趙瀾神色確實有幾分恍惚,心中也是一急,立時急匆匆而去了。
此事還需他親自去辦,不說聖皇夜傳太醫之事叫人知曉了,難免會做出些忌諱之測。畢竟聖皇再有赫赫之威,再如何說他是神人臨世,他終究會老會病。若是再叫人知曉趙小君子夜宿在岐陽殿,那又是另外一番事宜。
「我甚好,聖皇不必憂心。」趙瀾見周顯有些憂色,便抓了他手臂依入懷中,言語依戀。
周顯也不叫他躺著,只用被子攏了趙瀾後懷住他,以為安撫。
不消片刻,趙瀾半睡半醒間卻又聽到外頭幾聲驚雷,不時驚擾他,叫他無法安心入眠,實在煩躁。
可趙瀾心緒莫名煩躁之時,在不時雷雨之聲中又隱約聽到了吵嚷之音。
周顯見趙瀾凝皺了眉目,便用手指輕輕撫了下他眉眼,這才起身帶了怒意著人去瞧,究竟發生了何事如此吵擾。
不一會兒便有人來稟告,說是西南方的泰時殿叫雷電劈著了,方才起了火,如此才吵擾了。幸而宮中以防萬一走水之事,也是有所防備的,各處盡數打了不少水井。
各處宮中,也是備下的水缸,關鍵之時用於滅火之用。不過今夜還有大雨,雖雷電劈了,起了火。不過到不曾有多少牽連,如今火也盡數滅了。
「值守泰時殿宮人看守不利,充入賤籍。方才喧鬧吵擾之人仗責二十,一併充入。」
周顯自是知曉泰時殿起火有些天時之因,原也不必這般重罰。只見趙小君子方才神情頗為不爽利模樣,他心中便十分憂心,難免有所遷怒。
待葉桂終於叫寇連進領著小心翼翼入了岐陽殿,葉桂一見趙小君子面色泛了病態紅暈般窩在聖皇懷中,葉桂只覺一陣天旋地暈,恨不得立時昏過去。
原先他甚至為聖皇都瞧過男風之傷,可此時是頭一次親眼所見趙小君子當真夜宿岐陽殿,竟然同聖皇…這於葉桂而言,刺激委實大了。當下他就有些顫抖,雙腿軟的厲害,後背出了一層熱汗。
第66章 聖皇有疾
葉桂躬身前行, 短短距離於他而言仿若行走在山間險路一般, 叫他寸步難行,可終究葉桂還是給趙瀾搭了脈。
聖皇只著了單衣,這會兒手心不時探尋趙瀾額頭幾番。見趙瀾神色懨懨, 頗有些親近又似撒嬌般半合了眼在他肩膀處蹭動。
聖皇一面為趙瀾如此依戀他而心中歡喜, 可一面也知曉這是因著趙小君子這會兒有些病了,難免想尋個相近之人以為依靠。過了會兒, 葉桂還未說出什麼話,趙瀾便拿鼻尖輕輕拱著聖皇脖頸, 又迷糊說了些什麼。
聖皇一時未聽清,便手碰了趙小君子面頰溫聲道:「小君子說些什麼?可是哪裡不舒服?」
「…嗯…叫葉大人不要給我開藥, 我不想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