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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顯雖對祥瑞之事並無多大看重,可對剛剛統一的諸國百姓來說,這是一種讓他們認同大順的統治他的統治的手段。
他順天而為,承天登位,是再名正言順不過的。既然如此,天下人就該知曉他的行為是對的,不該反對他。
因此得知謄抄完畢之後,周顯也就下令兩日後用此祥瑞祭天,以告上蒼。南趙一行人謄抄有功,又叫他們明日再次入宮領賞謝恩。
第二日。
趙瀾早早便醒了,今日不同之前,不過是上皇起了興致隨意見見他們。今日朝見上皇,是在承德殿的宣室之上,是在滿朝大臣之中。
因而趙瀾早早被人伺候著換洗了衣物,趙斐二人也細心打扮,三人又被教導了一番朝見禮儀,這才出了門。
實在太早了,外頭天色才不過蒙蒙亮。
趙瀾也沒了睡意,外頭的空氣帶了幾分濕意,卻叫趙瀾深深嗅聞了一口。何日,他才能再得自由?
良久,趙瀾緩緩一嘆。
待到了大順皇宮,門外已然落了許多車轎,或是不少馬匹,都是早早過來等待上朝的大臣們騎乘之物。
半刻鐘後,宏偉雄壯的天和門緩緩打開,自有氣息渾厚的宦官層層唱名,之後外頭等候的一應朝臣魚貫而入。
趙瀾三人叫人吩咐了,只跟在隊伍最後。待入殿門,朝臣呼嘯上皇之中,趙瀾死死低著頭,卻也聽到有人從那高出緩步而出。
「免禮。」
趙瀾神色微動,這聲音這諾達宮殿稍稍擴散之後,只覺這聲音十分威嚴。可這其中,似又有幾分耳熟之感。
「絡河碑文一事已定,前些時日也謄抄完畢。此事,趙斐有功。」
寇連進聞言,自是上前宣趙斐等人上前。
趙斐領先而出,身後跟君王后及趙瀾二人。趙瀾雙手合攏放於胸前,而後微微彎腰前行。只忽的,趙瀾匆匆抬頭瞧了上方一眼。
一眼之下,趙瀾分明什麼也瞧不仔細,卻也只一眼,透過帝冠旒珠也確確切切瞧見了一張熟悉的面容。
第15章 上心一人
趙瀾神色有片刻的恍惚,走路也便有幾分不穩。一旁趙斐立時攙扶了,枯瘦的手掌此刻萬分用力。擔憂之色未能說出口,趙瀾也能真切覺察到趙斐同君王后的憂心之色。
他這兒不過稍稍幾分動靜,便有不少人將目光投注過來。
叮咚。
不知是誰腰間懸掛佩飾發出幾分清脆之音,趙瀾下意識扭頭去瞧,卻瞧見周璩承站在右側,二人倒是恰好將目光撞在了一處。
趙瀾立時扭開了,只慌張低下了頭。泛著冷色的皂色石板在腳下鋪墊而成,偶爾幾分光亮才從大殿各處厚重的窗戶大門那兒投射而入。可在這樣炙熱的時節,原本灼熱的陽光進入這裡都仿若只剩下了冷意。
趙瀾不自主打了個哆嗦,後背出了一層細密的冷汗。
不知過了多久,趙瀾渾渾噩噩參禮,又起身,耳邊似有人在說些什麼,可入了他的耳便只剩下嘈雜一片,他分明一字也未聽清。
吱呀。
忽的,這些嘈雜之音化為一扇巨門開合之音,趙瀾下意識立時回頭,只覺四周是一片身著盔甲手拿刀劍之人。
他一下跌坐在地,石磚帶著幾分冰冷的溫度傳入掌心,趙瀾低頭一看,分明瞧見自己手心之上是一片烏黑的血漬。無盡的黑暗同恐懼朝他淹沒,血腥味如有實質灌入鼻腔。
「瀾兒?瀾兒!」
趙斐同君王后二人顧不得這是在朝堂之上,只得慌張在趙瀾身側蹲下,二人一人拉著趙瀾的手腕,一人按壓著趙瀾,語氣之中盡數是焦急之色。
四周大臣們不少暗自皺眉,到也有幾分互相對視,多少之人只有幾分戲謔。心中卻是想,這趙斐非人君之色,他唯一君皇子也是個膽小怯懦的,怕是實在擔憂自己性命,卻是在承德殿露出如此可笑之色。
寇連進暗中瞧了周顯一眼,見周顯示意了下,立時心領神會道:「傳醫道院葉桂。」
嗒,嗒……
寇連進傳了葉桂之後,周顯在那高坐上卻是起身,又緩步下了台階到了趙斐三人身側。他這般動作,寇連進自然是牢牢跟上,另外承德殿四周的侍衛們也都將手按壓在佩刀之上。
趙斐三人到底是南趙亡國之後,自是要防備他們有什麼歹心。
「趙小君子,你可還好?」周顯略微彎腰,卻是將手伸向趙瀾,這是扶他起來之意。
原先滿朝忠臣待趙瀾三人不以為意,只周顯如此做法立時叫他們重新打量南趙幾分。到底周顯如此身份,他的一言一行,註定了無數人會想要努力揣摩,然後拼命悟出其中聖意。
趙瀾略微長大了嘴巴,呼吸有些許急促。他抬頭去看,卻見韋國璞似乎變了模樣。此刻的韋國璞穿了一身皂色帝王冕服,其上繪製星辰、日月、黑色蛟龍龍爪,無比威嚴。
韋國璞此人,趙瀾分明是熟悉的。
可瞧見了他此刻的模樣,趙瀾努力想了想,他似乎又想不起當時在偏殿院落之中聽樂曲時的韋國璞的模樣了。
此刻之人,分明是大順的聖德上皇。
……
「…上皇,如何處置他?」
「到底怯懦無用,竟未引出多少叛亂餘孽。」
隨後而來的是無盡的死亡的恐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