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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許典不說這話,趙瀾也不會想些叫他姊姊同伏逸行背德之事。可如今是許典有言在先,趙瀾難免有了想法,畢竟心中也是十分希望他姊姊跟伏大哥能夠幸福的。
「…我這兒挺安全的,空懸寺到底空寂,伏大哥不如去陪我姊姊吧。」趙瀾此刻是有心成全。
誰知伏逸立時搖了搖頭,苦笑道:「君子還不了解趙姬的性子嗎?她自小就十分惦念你,寧可自己出事了也是保你平安的。既叫我來了,再回去她怕是要生氣的。」
趙瀾跨了幾分面色,「好吧,那過些時日我同姊姊說一說。另外,伏大哥也別太難過,萬事不到最後,誰又知曉日後如何呢?」
說話間,趙瀾偷偷朝伏逸使了個耐人尋味的笑意。
此事現在還不可言明,趙瀾可是知曉伏逸為人正直,既然趙玉已然嫁人,叫他去做那內宅入牆淫邪之輩,他怕是不願的,甚至要責罵趙瀾糊塗。
敘舊之後,趙瀾見伏逸面有倦怠之色,自是先叫人送來了一些吃食,又給伏逸備下了房間。
「伏大哥,我這兒沒合適你的衣物,你先穿了我的,一會兒我就叫人先去成衣店那兒買一些來,明日就可以換了。」
伏逸自是應下。
待伏逸洗漱又換了衣物,趙瀾這才重新在伏逸身上找到了幾分當日在南趙時的影子。只是如今的伏逸比之當時的謙謙君子,又多了幾分豪邁草莽之氣,想來是他充作小兵戰場廝殺所致。
「方才我想了想,伏大哥隨在我身側實在屈就了。伏大哥一身才華,文能治國武能安/邦,若是伏大哥願意,我可同聖皇言明,安排你入大順為官。」趙瀾小心道。
這確為趙瀾真心,伏逸學了一身本事,只留在他身邊充作區區門客,委實埋沒了他。聖皇有海納英才之心,趙瀾相信伏逸所學本領能有發揮之地。
只是方才還故友重逢十分喜悅的伏逸此刻聞言,神色間立時浮現幾分怒氣,「我不會出仕大順,君子不必再言。」
「可是你……」
「君子!」伏逸怒而直視趙瀾,多了幾分風霜的眼睛顯露顯然的憤怒,甚至眼中浮現了幾分紅意,「君子忘記了我的父親是如何是的嗎?死後屍身又是如何不得安寧。我若出仕大順,枉為人子,日後又有何面目去見我伏氏列祖列宗?我之身軀,便是一生沒於泥土,埋於塵埃,也絕對不會入大順為官!」
除了憤怒,趙瀾還清晰的在伏逸眼中看到了難言無聲的哀傷。
「我懂了,很抱歉伏大哥,我不該有此所言。」
伏逸嘆了口氣,壓下思緒之後又自覺失禮,索性同趙瀾請罪拜伏而出。趙瀾也不攔他,只看著伏逸離去,而後沉默了許久。
卻說第二日,一夜休整之後,伏逸徹底恢復了連日趕路的精神,一身氣度更是不俗。
趙瀾因昨日之事心有幾分歉疚,這日索性拎著伏逸各處在大順神都之中熟悉,又叫人備了豐盛晚食,算作為伏逸接風洗塵。
夜。
趙瀾叫伏逸陪同而坐,晚食多是南趙菜式,大順菜餚多是趙瀾吃過又頗為喜愛的,便叫伏逸也嘗一嘗。
伏逸跪坐於趙瀾身側,背脊挺的如同一桿長/槍。
「伏大哥,你嘗嘗,這些南趙菜式是南趙廚子做的,味道十分好。」
一日間,伏逸該見的該知道的,也都知道了不少。不該知道的,他也猜出了幾分。
趙瀾所住弘昌館雖不算一處宮殿宏偉,可各處擺設、裝飾以及所用之物,盡數是奢華精美的。
果然如他來之前所探聽的,大順周皇甚是看重趙瀾。
「伏大哥?」
伏逸不言,只端了酒樽一飲而盡。不等趙瀾再開口,他只接二連三喝酒,旁的卻是一點飯菜也未食用。
趙瀾剛開始有心勸導,後來也就算了,反倒又叫人拿來好些酒。
他知曉伏逸心中悔恨與痛苦,一朝離家,歸來之時,國沒了,父親又以身殉國。心有所悅之人嫁為他人,心中如何不悲切。
半個時辰後,伏逸便醉倒了。他品行甚好,便是醉了,也只是倒在座位之上一句話不說,沉沉睡去罷了。
趙瀾嘆息一聲,這才叫宮役扶著他去房中休息,如此也就罷了。
伏逸宿醉,第二日起的晚了些。待醒來之時,自有人為了端來了趙瀾早早吩咐叫人熬製的醒酒湯藥,還得意叫人準備了清淡一些的早食。
待伏逸用完了早食,本打算去找趙瀾,卻被宮役告知宮中有人來宣召,趙瀾半刻鐘前剛剛離去。
伏逸到也不言,他既來保護趙瀾,自是要時刻跟隨在身的,只得感嘆昨夜喝酒誤事了,日後不可再犯。
皇宮,承德殿居室。
寇連進雙手交疊於腹部,卻是低頭一句話也不曾講。
一個時辰前,明察所呈上了一份事關趙小侯爺的秘奏,聖皇看了良久,寇連進是見著聖皇心情一點點轉為如今有些煩躁不悅之色的。
如果能如此輕易牽動聖皇思緒,叫向來喜怒不顯於色的聖皇如此反覆無常,也只有趙小侯爺了。
「可去傳喚小君子了?」
寇連進立時道:「去了,想來快到了。」
「朕聽聞這伏逸自小同小君子一起長大,不僅才德兼備,還正值大好年華,是個棟樑之才。」說話間,聖皇手指輕扣竹簡,雖是誇耀,可提起『伏逸』二字時,分明有顯然的厭煩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