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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睡的半睡半醒之間,趙瀾翻身往一側探尋了一番, 尋不到想尋之人後他才稍失了幾分睡意迷糊睜開眼。
他才有動靜, 便有兩個垂眉低目的宮人上前來掀開了帘子瞧他。
原放下的帷幔這會兒叫人撩開了些許,外頭的光亮透入幾分, 趙瀾索性坐了起來打著哈欠詢問道:「如今什麼時辰了?」
「回侯爺,正是辰時時分。」
趙斐身體不好, 終究在三年前一病不起。趙瀾當時還叫石少韞趕回南趙去醫治趙斐,但到底不敵壽數, 無力回天。如此,趙瀾就正式得了安樂侯的爵位。
趙斐去後,又一年時間,穆莞爾得了風寒發病,可她卻不願叫人來替她瞧病更不要說是吃藥。分明是不想獨活要隨趙斐而去模樣。趙瀾同趙姬遠在大順, 知曉此事時穆莞爾也已到了油盡燈枯之時。
雙親離世, 趙瀾同趙玉二人自是悲傷難言。可距離二人離世也有兩三年時日了, 總歸叫趙瀾姊弟二人看淡了些。
不提往事,這會兒趙瀾睏倦的點了點頭,這時間周顯怕早去上早朝儀了。尋常若是事少些,早朝儀結束後周顯還能回來陪他再睡一會兒,可這天下之主終究忙的很,大部分時候便是趙瀾一人睡到睡夠了醒來為止。
見趙瀾有要起的意思, 兩位宮人這便將帷幔往兩側仔細掛好。一會功夫,又進來七八個宮人,各數或是手捧衣物或是端了洗漱之物,早對趙瀾居於岐陽殿甘泉宮的行為習以為常。
趙瀾叫人伺候著洗漱了,又用了早食,而後便一副憊懶的模樣半靠在軟塌詢問,「聖皇如今可是在居室那兒?」
「是。」
趙瀾點點頭,不一會兒就慢慢起身,而後頗為隨意的往著甘泉宮外走去。
五年時日,他同聖皇那幾分關係又有何人不知呢。趙瀾也不是往日那個稍許親近便要面紅羞澀至今的少年了,他如今愈發隨性憊懶,分明已然不在意了身後之名的模樣。
如今不管他如何做,做些甚麼,史書之上註定會留下他的名字,他的事跡。
以侍而媚上,一個並不好的名聲。
可比之他,聖皇都不在意了,原本他的一生功績足夠史書誇耀,後人歌頌。可他近些年絲毫不再遮掩,只成日同趙瀾廝混在一起,向來縱著寵著趙瀾。如此,他自然日後怕免不了成為一個毀譽參半叫人說道晚年沉迷男色的帝皇。
既如此,那趙瀾索性也不再過多在意了。
身後之事煩惱的是未來人,又同他何干。
趙瀾一路而過,從無一人阻攔趙瀾。這般長的時日,又有誰不知曉趙瀾便是出入後宮各處宮殿也十分隨性,就是聖皇知曉了也從不責罰。
朝中諸公不是沒有上奏過此事,趙瀾終究是男子之身,肆意出入多有不便,一旦惹出了穢亂宮闈這事兒,擾亂的可是大順的皇室血脈這等大事。
不過這些奏摺最終也不了了之,到如今已經沒有人會再提起了。
……
居室。
吱——厚重的朱紅色大門叫人猝不及防推開,屋中原坐於下方正在交談之人立時凝眉看向來人,略微有些深刻的眉眼透著幾分惱怒。
果然,這人定眼瞧仔細了便發現他所想不差,這居室能不經通稟便隨意進來之人果然是如今神都誰都能說上一二分如何得聖皇看重的趙侯爺。
這趙侯爺這會兒穿戴雖尚算整齊,可他並不佩戴腰封,瞧著就有些失儀。又見這位趙侯爺走近了幾步,容貌也就瞧清了。
他倒是遺傳了趙斐的樣貌,容貌雖不俗卻並沒有帝王之威,只是眉宇間反多了一股文人雅士的風流之意。
趙瀾自是覺察到有人在打量他,他到也不在意,相反他瞧清了屋中之人後還略微挑了下眉。這會兒同周顯交談之人不是旁的,竟然是那韋國璞。
趙瀾可還記得他跟周顯頭一次見面的時候,他到一本正經冒充了這韋國璞。
這韋國璞是秉承父輩餘蔭,自身才華有限,非是聖皇信任時常倚為臂膀之人,故趙瀾也就只見過韋國璞幾次。
真正的韋國璞年齡瞧著跟聖皇差不多,不過是國字臉,稍許發胖且眼角細紋繁多,鬍鬚也多了幾分灰白之色,瞧著他的神色自然也說不上好。
趙瀾眼神虛虛撇過韋國璞,嘴角挑了一絲諷意幾步就略過了他。
「瀾兒來了?」
聖皇這會兒稍抬頭,目光溫柔沉靜的望著趙瀾,說話間又抬手招了下,神情動作分明極其的親密。
如此自是叫韋國璞眉頭愈發凝皺不悅。
趙瀾見韋國璞在,終究給了聖皇幾分臉面,隔了還有幾步遠時稍稍行了禮。可這功夫,聖皇卻是起身拉了他笑道:「坐朕身邊來,今日這般起的早?」
趙瀾眨了眨眼,「腹中有些餓也就醒了,不過聖皇這兒怕是國事商談,我不耐煩這些事兒,總歸與我無關。」
說罷,趙瀾就繞開聖皇往居室一側小隔間走去。那兒原是個小屋子,尋常是聖皇小憩之用,連同居室這兒不過隔了扇小門罷了。
見趙瀾當真離去聖皇也不氣,只是無奈搖了搖頭。一會兒見趙瀾繞過了拐角,聖皇心中一嘆竟是撂下了韋國璞自個兒也跟了上去。
進了屋子,裡頭軟被高枕早叫人鋪墊好了。
趙瀾自是聽到身後傳來關門聲,他未回頭卻笑了聲,待手方要解開外袍卻是周顯在身後稍稍環了他,而後輕笑道:「朕的瀾兒可是生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