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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 趙瀾才叫宮役準備一些清淡的飲食。現下雖至午時,可趙瀾宿醉才醒,自是不適合吃些葷食。只他午食才用了一半,宮役進來傳稟說是趙玉來了。
趙瀾當下便差些驚的從座位之上跳起,他同趙玉二人一同長大,如何不知曉趙玉找他是為了何事。
只是昨晚一事,趙瀾也實在未曾料到周顯會如此待他。說些真的,這會兒旁人真來詢問趙瀾如何看待那位聖皇,趙小侯爺也回答不出來了。
實在有心說不見,可到底二人姊弟情深,他又如何能將趙玉拒之門外。趙瀾只得稍稍平復心情,這才起身,也顧不得再吃,隻身去往門外迎接趙玉。
片刻後,趙玉落座。
趙瀾屏退眾人,只剩下姊弟二人後,趙瀾笑著將一盤名叫金絲酥花的糕點推向趙玉,討好笑道:「姊姊,你一路過來想來也腹中飢餓了,可要吃些?」
這糕點不知是如何做的,只在盤中擺放成一朵朵嬌嫩花朵的形狀。花瓣薄如蟬翼,一片片覆疊而成,十分悅目。
趙玉斜看了趙瀾一眼,「阿瀾,你莫要在我跟前耍些小心思。從小到大,我瞧著你長大,又替你在老師那兒認下了多少錯事。你那些事兒,我能不曉得?」
趙瀾不敢再假笑,只慌亂收起神情,埋著頭一個勁兒吃起自己碗中的食物來。
「阿瀾,你的心很亂。」
趙瀾捏緊了手中食箸,「姊姊胡說什麼,我向來靜不下心,每一日都亂的很。」
半晌,趙玉忽的卸下方才強行的神情,露出幾分柔軟來,「你可知,姊姊本就無意叫你陷入長久的國讎家恨之中。大順若能保你安康,叫你活的喜樂無虞,我也不會叫你賭上身家性命去做些復仇之事。」
趙玉自己忘不了國讎家恨,恨不得能夠立時手刃仇人,可她卻不欲將趙瀾、趙斐等人牽扯在其中。
她知曉趙斐二人性情,他本就不是什麼雄心壯志的君王,若能得一世善終,她又何苦硬是去逼迫自己的君父呢。至於趙瀾,她自小看護他,也習慣了將護於身後。她所思所慮之事,皆是步步於刀刃之間,自也是不會讓趙瀾去做些什麼為難之事。
只是趙瀾此刻同周顯的糾纏,實在叫趙玉憂心。
一來,男子之事,在趙玉看來實在折辱了趙瀾,她也有心叫趙瀾娶妻生子。二來,她也是熟讀史書之人,自古以來的盛寵之人,又有幾個落得了好?
那位聖皇如今權勢赫赫,自是護得住。可那位聖皇如今算的上是正下暮年之齡,若一日故去或是纏綿病榻,其中變數那就未可知了。
趙瀾這會兒聽趙玉說的真切,當下也就放下了筷子,「我知曉的,姊姊不必擔心我。」
趙玉嘆了口氣,「你不要糊塗了,帝王盛寵,又有幾人能得善終?再說,姊姊還想著這一二年為你娶親呢。」
驟然說到娶親一事,趙瀾不由有些發愣。
對待此事,趙瀾並不反對。南趙王朝子嗣向來較為淡薄,他的君父還有一成年兄弟,名叫趙琢。不過他君父登位之時,趙琢就被趕去封地了。
趙瀾對這位二叔唯一的印象是胖,非常胖。他七八歲的時候,趙琢回南趙都城朝見趙斐,當時他胖的路都走不了,叫十幾個人抬著才上的大殿。
還有一件事便是這位二叔沉迷斂財跟酒色,對權利倒是毫無興趣。曾有門客上門,試圖說動他篡取南趙君王位。
他表面答應,還叫他把志同道合之人一同叫來府中。結果人才到,趙琢就叫人捆綁了他們,第二日便叫人快馬加鞭將此事稟告了趙斐。從那之後,趙瀾君父對這位兄弟就十分寬待。
不過趙琢實在太愛錢財了,他的領地之中軍隊因他不捨得出錢財,幾乎都廢弛了。但他又大肆斂財收斂於府庫之中,為此,他的治下百姓們更是怨聲載道,不斷有人向他告發趙琢行事。
只是趙斐性子綿軟,本就做不出加害兄弟之事。加之趙琢之前告發有人勸他造反一事,趙斐很是信任趙琢,自然想方設法護他,每年,甚至還都派人送去大量錢財給這位兄弟,如此來勸他不要對待領地黔首太過苛刻。
不過後來南趙面臨大順兵鋒,倒是證明了一件事。那就是趙琢對趙斐壓根沒多少兄弟之情,他往日是真的只是對權利沒興趣而已。
趙琢只是純粹喜歡金銀財寶,喜歡享受的人罷了,若是叫他做君王,每日要處理那許多的公文,非得叫他累死不可。
所以在大順攻打到他的領地之時,他十分乾脆且痛快的投降了,一絲猶豫都沒有,並且姿態十分之低。
不過後來趙琢還是死了,因為當時大順的軍隊要搜刮他府邸的錢財跟糧草。這可要了趙琢的老命,死活不願意出這些買命錢,甚至後悔開城投降。而後,當時的大順主將毫不猶豫就砍下了他的腦袋。
可笑的是他的領地之中,那些黔首百姓倒是高興的很,反倒稱呼大順之兵為天降神兵,乃是救民之兵,就差壺漿簞食,以迎王師了。
趙琢之死傳到趙斐耳中,又聽聞他領地之中發生的事後,趙斐當時就氣急攻心,直接暈了過去。
除此以外,趙斐也只得趙瀾同趙玉兩個孩兒。
血緣實在單薄了。
娶妻生子,乃是人倫常理之事,便是此刻趙瀾心中有心周顯,也並覺察有絲毫不妥當之處。正如周顯子嗣甚多,趙瀾也並無覺察到有絲毫不妥。就算如今周顯待他十分恩寵,趙瀾也從未想過周顯會棄後宮諸位夫人、貴嬪等人於不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