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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璩承身體也有些微微顫抖著,這會兒努力平復了才起身,「我之家眷聖皇如何處置?」
「保其無虞,雖不得榮華尊貴,卻性命無憂。」
「好,如此也算是聖皇惦念我了。」說罷,周璩承又道:「我還有一事相求。」
「但說無妨。」
「我府中仍留了許多曲譜,我一死怕是這些曲譜留不下多少。我叫夫人整理了,還請寇大人將其交給小侯爺。
我知曉小侯爺如今同我已成水火不容之勢,可商樂已死,這些曲譜我也尋不到可託付之人了。
小侯爺是留是扔,盡數隨他便可,再請寇大人代為轉告小侯爺一句話,我當真視他為友,可惜天意弄人。若有來世,倒是願意真正同小侯爺做個至交好友。」
「我記下了。」說罷,寇連進見周璩承再無話可說,便帶了人退出門外。
到底是大順的皇子,哪怕是此時此刻,也需給全了尊嚴臉面。片刻後,周璩承府中的妻兒盡數進了屋子,又過半個時辰,裡頭傳來陣陣哭聲。
寇連進於夜色中再次離去。
第二日,周璩承因傷病惡化,於夜中而去。
因大皇子如今是戴罪之身,故宮中雖素稿一片卻也沒有太過竭力操辦。只是聖皇得知此噩耗,心痛難忍,故罷早朝儀十日以示哀痛。
……
三日後,趙瀾於燈光下瞧著幽幽燭火,神情卻有些恍惚。
兩日時間已到,原他該離去了。可是不知出於什麼心思,又耽擱了一日,然後就是許典在半個時辰前到了,他將六日的路程三日走到,有此可見路上辛苦。
可即使滿面風霜,人亦乾渴的似要暈倒,許典仍舊攔在他跟前不叫他離去半步。
「聖皇要來尋你。」許典聲音極其乾澀粗糲的開口。
趙瀾一下就亂了心神,而後便回了驛站房中。
他知曉許典這話中之意,他所逼迫聖皇做的事,如今盡數成真了。
快樂嗎?
趙瀾只覺一股無名的怒氣就這麼詭異的以一種他並不舒服的方式消散了,他渾身空落落的,有些害怕又有些茫然。想要周璩承死,是因為他殺了伏逸,也是因為趙瀾自己的『惡』,他想要聖皇跟他一樣痛苦。
趙瀾從未想過就此離去,怎麼可以就這麼回南趙,怎麼可以!?
可是現在當真如他所願,他原本扭曲的痛苦的惡意噗嗤消散了,只剩下了無邊的害怕跟茫然。
趙瀾瞧著燭光中的影子,眼淚撲簌簌的落下來。
「唉。」趙瀾聽到了有人在他身後嘆息了聲。
趙瀾第一個反應去慌亂的抬手去擦眼淚,他不願被旁人瞧見他哭的厲害。伏大哥死了,他姊姊也說過,他大了,萬事要自己思謀決斷,怎可如往日般哭泣逃避。但不等擦淨,便有人從身後抱住了他,用了極大的力道,他肩膀被箍的死緊而泛出幾分疼痛,似要將他融入骨血一般。
趙瀾瞪大了眼睛,他不曾回頭,但他知道了來人是誰。
「朕至於此,寸心之間只餘一人,日後再不能有所失了。小君子,你可懂朕之意?」
第77章 情深幾許
趙瀾重回神都弘昌館, 一切都顯得很平靜, 仿若一滴水輕易融入到了一片海洋中,不會掀起半點波瀾。至於海洋之下的暗流,趙瀾已經沒有心思理會了。總歸周顯如今身體安康, 會為他處理好的。
什麼都沒變, 唯一的變的大約是周璩承傷病加重死了。他雖生前有了謀逆罪名,可死後聖皇仍舊給了榮耀, 叫他下葬入皇陵,仍舊是以周氏嫡長子皇子的身份。
對此趙瀾也不說什麼, 人死如燈滅,趙瀾也不在乎這些事兒了。正如伏逸當初雖是以亂臣身份死的, 理應曝屍荒野,可仍舊叫趙瀾好生收斂,後又仔細安置費了心力小心送回了南趙。
周璩定如今仍然被幽禁,連帶衛夫人也需閉宮五載,不得外出一步。
如此一來, 原先兩位最有可能繼位的皇子以一種猝不及防的方式驟然退出了舞台, 如今成年的皇子便只剩下了三皇子周璩甫。
此番動盪, 三皇子實在幸運,或者說也叫人看出了三皇子頗有幾分大智若愚之色。
他原先萬分堅定站於周璩承身旁,可此番周璩承人在隸州,神都二皇子多番活動之時,周璩甫只安然不動。當時旁人也想不到他,只以為他是膽小如鼠, 周璩承不在,故三皇子唯恐引火燒身,是以按捺不動。
可後來周璩承帶兵回神都,真正真心支持周璩承的如魏源等人,具是為周璩承多方奔走,結果周璩甫還是龜縮不動。
結果到好,回過頭來竟然發現好生生無事還能上早朝儀的就剩下周璩甫了。福陽宮那位昭夫人據說現在每日用食,具是要多吃一碗飯,心情好的不得了。
趙瀾懶得理會這些是非,這些時日來只呆在弘昌館中,一步都不肯外出。原先他還往嬌房宮中走動,如今卻是一次也不曾去過了。
前兩日寇連進給他送來了五箱樂譜,說是嫽夫人整理妥當,依照大皇子囑託託付予他。趙瀾也只一嘆,叫人抬去庫房擱置起來。
這回他便不燒了,只是趙瀾也不願翻看這些樂譜。
如此,時日也就一天天過,轉眼大半月有餘。
這天氣愈發炎熱了,趙瀾受不住這份熱,一人呆在弘昌館時便時常著了單衣,頗有幾分放肆隨性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