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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默嵐心動了,但是他放不下自己的母親。他生父去的早,是沈母將他一手帶大,現在沈母年紀逐漸大了,也因為多年操勞,這幾年變得體弱多病起來,沈默嵐得照顧自己的母親。
老劍客也沒有強制,只是給他留了字條。讓沈默嵐之後如果做好決定就可隨時去找他。
沈母還是勸說了他該去世界看看。那晚他思索了很久,想到已經離開小鎮的風無痕,最終還是自己安頓好了沈母的接下來的生活起居,離開了小鎮。他憑著字條去找了墨家老劍客。由於他是後來的,加上個性緣故,並不受墨家同期子弟們的歡迎。於是也未常駐太久,只過了沒幾年,沈默嵐就再次離開墨家,正式踏入了江湖。
他在江湖上干起了劫富濟貧,行俠仗義的事。由於常穿黑衣,劍法極快,被江湖人稱墨剎。他行走江湖間,偶然認識了姑蘇陳家獨子,也自己在江湖上闖蕩出一點名號的秋葉客陳少清,少年倔強清亮,明透得仿佛一眼即可望到底的眼睛總讓他有種似曾相識的懷念的感覺。
沈默嵐不再獨來獨往,他開始和陳少清一起結伴江湖。陳少清性格暴躁,總愛到處惹禍,沈默嵐甚至主動為他善後收拾殘局,二人朝夕相處,形影不離,關係親若兄弟。沈默嵐曾想過是否需要去風莊看看風無痕,卻又覺得沒必要,風無痕怪僻偏執的性格,以及對他不知從何而來的占有欲也許會想傷害陳少清也說不定;也可能對方這麼久未來看他,如若完全不在意,也顯得他仿佛自作多情一般——於是這事就一直這樣擱置了。
直到沈默嵐收到了家書,沈母病重,讓他速歸。
沈母身體一直時好時壞。沈默嵐當年臨走之時,花了大筆積蓄請了幾個貼心的侍女和嬤嬤來照顧沈母。他之前回去看過沈母幾次,每次看著倒都很健康,與從前無二樣。突然收到這一封家書,沈默嵐頓時覺得自己懵了。
他趕回小鎮,沈母已是日薄西山,朝不慮夕。問了一直在伺候沈母的嬤嬤後,方知原來是沈母在今年冬天受了寒,發了熱,南方小鎮到了冬天便異常濕冷,加上沈母本來就已是半個病根子,結果竟是一病不起,請來大夫也只是給開了驅寒的藥方子,實際卻是束手無策,無藥可救了。
沈母似乎知道自己時日無多,便差人給他寄了家書,之後就一直在等待著他的歸來。
那是沈默嵐成人後,第一次如此清醒地直面死亡。
他父親在他記事前便因意外故去了,他對父親並未有特別深刻的記憶與情感。他知道家裡只有自己一個男丁,從小便希望自己能快些成熟長大,方能好好照顧沈母。誰知當一切都往好的方向走,他亦逐漸攢了名聲和積蓄時,沈母卻撐不住了。
沈母在臨走前還握著默嵐的手,問他是否知道風無痕的下落。自風無痕母子搬來,風母極少照顧兒子,都是沈母在照顧倆少年,她知道風無痕離開後便未曾回來過,於是一直很想知道風無痕最近過的如何。
沈默嵐內心傷痛,卻還是誠實答在那之後二人就未有交集了。
一直溫和慈善的沈母,輕輕嘆了口氣。
「無痕很喜歡你。」
沈默嵐愣了一下,以為沈母知道了些什麼。
「沈家只有你一個人,也沒其他兄弟姐妹,娘一直覺得,無痕就像是你弟弟一般。看到你們玩的好,娘是真心欣慰……」
沈默嵐提起的心微微放下,卻還是沉默不語,只是輕輕收緊了握住沈母的手。
他早該想到沈母看到風無痕的出現會高興,只是當時收到書信時已太晚,他忘了應該發封書信給風莊。但他總覺得風無痕可能會收到消息,出現在小鎮,突然現身在沈宅,和從前一般,笑嘻嘻地跑出來和沈母撒嬌,然後可以真的如兄弟般,和他一起承擔那失去的沉痛。
然而直到沈母最終閉上了眼睛,風無痕也未曾出現過。
他安置好了沈母的後事,卻也不再想給風莊寄信了。一切都為時過晚,以及這麼久未聯繫,二人關係也不比從前,不知風無痕是否會關心。
況且,驕傲作祟,他最終還是不想原諒那一日的不辭而別。
他與少清大概隔了半年多才見到對方。再次見到陳少清時,他正留在小鎮打點沈宅的將來,他未來並不打算待在小鎮,而是準備漂泊江湖,沈宅只要留人偶爾清掃作為他永久的棲息地即可。
「猜猜我是誰。」少年輕功了得,幾乎無聲無息般降落在他身後。正在想心事的沈默嵐竟是毫無察覺。
沈默嵐一陣恍惚,有一瞬間他以為是遲到的風無痕終於來了,但是那人並沒有如此功夫,於是頓了頓,瞭然道:「少清。」
陳少清故意作出失望的神色:「果然瞞不過沈大哥。」
沈默嵐微微一笑:「怎麼會找到這?」
「我聽江湖人道你回老家……你娘去世了……」陳少清一頓。
沈默嵐輕輕搖頭,不欲再多說,只是問他前段時間在哪玩。陳少清神色立刻變得義憤填膺:「最近江湖上傳言南疆有一種材料,經過蠱物催化能用來打煉神兵寶器。我便去了,遇到一個無比醜陋的蠱娘,本想從她那弄到材料,結果她居然同我表白,還說要嫁給我……把我噁心的,也不看看她長什麼樣,她不願放我走,甚至以材料做要挾,我當即就打傷她回中原,也未得到那材料,可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