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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吧,阿痕哥!」
風無痕目光在自己被甩開的手腕上微微一頓,抬眼看向少年白淨臉上紅撲撲的笑容,反倒是勾起唇寵溺地笑了。
清水鎮上這次來了幾個會甩刀的丫頭,各個身穿紅衣英姿颯爽,雪白的刀鋒甩起來直讓人眼花繚亂,拍手叫好,才來沒多久就收穫了大批觀眾,幾個裝錢的碗裡不多時便已快滿。
小陸喜歡熱鬧,盯著那刀眼睛都直了,看著看著便要擠到人群中去。就在這時,有個老太大嚷了聲:「誰拿了我的錢袋——」
「有小偷!」
「小心錢袋!」
……
人群登時就亂成一鍋粥,本在表演的紅衣姑娘們也迫不得己地停了下來。
風無痕靜靜站在原地,本以為這場喧鬧會持續很久,然而沒多時,那摸了老太錢袋的罪魁禍首便被抓住,一個瘦小的髒兮兮的青年被徑直丟到了老太的面前。
「把錢袋還給她。」
拎著小偷衣領的男子聲音淡漠卻沉穩,一開口便給人心定的感覺。
風無痕微微一怔,抬起眼。
於是他看到了那個人。
默嵐。
第23章 忘川不渡(下)
……距上一次見面,雖只有五年,卻已是真正的隔世了。
他猶記得告別時,黑衣青年冷漠疏離的一句保重,和之後駕著馬車頭也不回的背影,那噠噠的馬蹄聲,也輕輕踩碎了他的所有希望。
那人依然如從前一般,喜穿一身黑衣,然衣角卻多了些別致的繡花,看著似乎是墨竹,興許是他現在的愛人所縫製吧。
那人,依然如從前一般,正義凜然,俠骨柔情,即使他已歸隱江湖,俠一字卻仿若永遠浸泡於他的體骨里,鑄成他的精神。那個人……要的從來不止是一個所謂的名號而已。
然而他上去蒼老了許多。
若沒有記錯,那人現在應快近不惑之年,眼角淡淡的細紋雖沒有花甲老人那般深刻,卻無法讓人忽視,歲月到底還是在他臉上留下了痕跡……很奇怪,他在他心裡,好像永遠不會老。
錢袋風波慢慢平息,小偷被人直接押去找捕頭。雜技表演繼續。人群不多時又喧鬧起來,叫好鼓掌聲是此起彼伏。
而那黑衣青年,靜靜消失在了人群之中。
風無痕不再有湊熱鬧的心情,他對還興奮著的小陸道:「我先回去了。」
小陸啊了一聲,語氣中滿是失望:「不看了嗎?」
風無痕道:「突然想到酒肆還有事,你留著看吧,也小心錢袋。」
小陸還是捨不得就這樣離開,於是道:「那我一會就來找你!」
風無痕笑著拍了拍少年的腦袋,轉身離開。
第二次見到沈默嵐,是兩日後。
他照常幫家裡人打點著酒肆,卻在這日迎來了一位對他而言特殊的客人。
沈默嵐。
見小二還在其他客人那自顧不暇,風無痕只得嘆了口氣,自己上前。
「……這位客官要來點什麼?」封家酒肆的招牌都寫好了掛在牆上,風無痕也無需動口一一介紹,只是儘量不去看客人的臉,好忽視來自內心深處的複雜感覺。
「兩壺桃花釀。」客人淡淡道。
「好嘞!」風無痕快速地應了聲,打算逃離現場,不想下一刻又被人叫住。
「等等。」客人躊躇片晌,道,「你們這還有糕點呢?」
風無痕啊了一聲,因競爭力大,封家酒肆曾有一段時間生意慘澹,門可羅雀,他因為自己前世學了不少糕點手藝,就寫了幾個作為招牌加了上去,雖有一段時間未做,但口碑不錯,來往客人現如今也是絡繹不絕。
「糕點都寫著呢,客官要點什麼?」風無痕笑道,心跳卻加快了不少。
他前世可是為默嵐做了不少糕點,不過默嵐應該也不知道是他,儘管這樣,還是挺緊張的。
「……就流黃包吧。」客人遲疑著道。
「好嘞,兩壺桃花釀,一盤流黃包,客人稍等。」風無痕終於有時間逃離,和還在另一頭忙活的小二囑咐了幾句,便躲去了廚房。
糕點向來都是他親手做,他最近也在逐漸教酒肆的幾個夥計做糕點了,只是流黃包手藝相對複雜一些許,目前還是他親力親為。
「阿痕哥!」
光聽這脆生生的聲音便知是小陸,風無痕還未來得及應聲,小陸就已鬧嚷嚷地衝進廚房:「阿痕哥,你一會做完這個,我們出去啊?」
風無痕剛將包子拿出蒸籠,轉眼就望盡小陸清澈的眼裡,於是笑道:「好哇。」
想了想,還是親自將熱騰騰剛出籠的流黃包送了過去。
黑衣青年已飲了不少桃花釀,有些微醺,他怔怔看著風無痕,突然道:「你長得很像我認識的一個人。」
風無痕心下一緊,但想到如今封痕的面容,又安下了心。
如今的封痕與曾經的他,除了一雙眼都是琥珀色外,其他地方都毫無相似之處。想來應是沈默嵐稍稍多飲了些酒,已有些目光渙散,才將他錯認成其他人罷了。
黑衣青年伸手拿了一個流黃包,輕輕咬了一口,動作便頓住了。
風無痕連忙道:「包子剛出籠,內芯還很燙,客官小心——」
話未說完,他便愣愣止住了。
因為沈默嵐的眼眶突然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