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6頁

　　  「如此看來，父親您的教育方法很失敗啊。」

　　  諾林輕飄飄的幾句話毫不客氣地將科克爾連帶著亞爾林埋汰了一番，他本身就是個嘴巴厲害的人，說起話來一套套的，不然當初也不會和雷哲整天在農場裡拌嘴吵架了。

　　  被自己兒子這樣明晃晃地指出教育失敗，亞爾林心裡怎麼可能會舒服，但又不能擺出父親的架子教訓諾林，因為不僅不管用還可能起到反作用。

　　  但亞爾林也不得不承認，他在培養科克爾時讓他過的太過一帆風順了，一個沒有在失敗面前拼命掙扎過的人，是無法獨立應對太多危機的。

　　  他沉默片刻，低聲道：「同樣的錯誤，我不會再犯第二次了。」

　　  諾林摸了摸下巴，想到亞爾林似乎還有個女兒，淡淡道：「說起來我還沒見過那個小妹妹呢，也不知道能不能有機會。」

　　  「以後會的。」雖然這樣說著，但亞爾林知道，從今以後，他在非正式場合見到諾林的機會就很少了，宴會和各種活動上可能見到，但也不會有機會再像今天這樣，以父親和兒子的身份談話了。

　　  兩人又沉默了片刻，亞爾林眼中少有了出現了名為落寞的情緒，道：

　　  「我曾無數次地想，如果那天我選擇讓你和維拉留下，事情會不會截然不同？也許維拉不會生病，你也不用輟學，多年來為了生計辛苦，上最好的學校，接受最好的教育——」  

　　  「不。」諾林乾脆利落地打斷了他，沒有讓他繼續說下去，「如果媽媽不帶我離開，你覺得我們繼續和科克爾待在同一個家裡能過的平靜嗎？又或者您真捨得將他送到其他地方？疾病的基因既然已經存在於媽媽的身體，那霍金綜合症遲早會在某次星際旅行後表現出來，她生不生病和在哪裡並沒有關係。

　　  「如果我們沒有來到洛米魯茲，就不會遇到南希，她不會成為我的姐姐、媽媽的女兒，甚至有可能凍死在冬天裡，我也不可能在前年的夏天裡遇到雷哲。

　　  「所以……儘管很不想承認，我也只能說這一切，都是上天最好的安排。而且如果您真的有了從頭再來的機會，真的會留下我和媽媽，讓科克爾走嗎？」

　　  亞爾林立刻道：「我會的。」

　　  「我不信的，爸爸。」諾林搖搖頭，輕聲道，俊秀的面容在樓道蒼白的燈光下顯露出幾分不近人情的味道，「為什麼要試著和我敞開心扉呢？我們就像之前那樣，維持著和樂的表象不好嗎？我說過了，我永遠不會原諒你，如果你把我叫過來只是為了說這些的話，那我們現在就可以走了。」

　　  深深的，深深的挫敗感再一次席捲了亞爾林的內心，他靜靜地和諾林對視數秒，敗下陣來，拍拍小兒子的肩膀，從他身邊擦肩而過：「走吧。」  

　　  當晚亞爾林便趕飛船回去了中心星系，科克爾爛攤子還沒收拾好，他在那邊有一堆事情要忙，諾林又在醫院陪了維拉幾天，眼看就要到了開學的時候，只得依依不捨地回去。

　　  說起來蠻丟臉的，在和維拉告別時諾林沒忍住哭了，病情到了維拉這種程度，指不定什麼時候就撐不住了，見面見一次少一次，如果可以，諾林是真不想回去，只想在這裡陪著她。

　　  諾林把這想法給維拉說，立刻被她溫柔地訓斥了一頓，本身維拉就因為自己生病耽誤了諾林讓他輟學而覺得內疚，現在好不容易有了再讀書的機會，她怎麼可能讓諾林留下。

　　  「要是我能在洛米魯茲讀書就好了，這樣每天放學都能過來看媽媽。」諾林在床頭給她削著蘋果抱怨道，「科學家怎麼還沒有發明出跨星系的遠距離傳輸器啊，都進入大星際時代上萬年了，科技還這麼落後。」

　　  維拉失笑，她怎能看不出來諾林是在遷怒，她也不想讓諾林離開，可是又有什麼辦法呢？

　　  她又不是諾林的全部，也不想自私的成為諾林的全部。

　　  就這樣，告別家人，懷揣著滿心的留戀和不舍，諾林再一次踏進了航空港，獨自坐上了前去帝國首都星的飛船。

　　  諾林趕著最後期限回去的，到首都星的時候距離開學報到只剩下了不到一天，雷哲欠下的代理皇帝的債還沒換完，諾林這些天不在，他也就不再分心，除了照看小瑞秋之外，基本上睜開眼就開始工作。  

　　  看到Alpha的第一眼諾林就知道他這些天來肯定一直在工作，又氣又心疼，雷哲身體底子好，到沒表現得太疲憊，不過還好，漢森爾頓和康納快要回來，他馬上就能解放了。

　　  經過這一個月的歷練，雷哲從前掌握的相關知識都在親身歷練中開始融會貫通，不再單純是那些留存在腦海中的文字了。成長的感覺讓他無比興奮，迫不及待地想要和諾林分享他的喜悅。

　　  正所謂小別勝新婚，在開學的前一天，兩人度過了一個相當美妙的夜晚，以至於第二天諾林睡到日上三竿，才和雷哲一起去學校里報導。

　　  這次諾林再也不用在距離學校三個街區的地方提前下車了，他正大光明地和雷哲從同一個飛行器里下來。東西全都事先讓人送到了宿舍，兩人什麼行李都沒帶，並肩走進學校的大門。

　　  感受到周遭同學或好奇或驚訝或艷羨的眼神，諾林挽著雷哲胳膊，昂首挺胸，揚眉吐氣，纏繞了他許久的偷情感終於消失殆盡，再也不會有了，如果不是顧及面子，他簡直想拉著雷哲向全世界宣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