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搶走那封信的人是趙海嵐,任南喻無心去管他,此刻的他只是靜靜地看著何鄖的父母。
何鄖和他年紀差不多大,他們的父母年紀也相當,但是面前的兩個人卻明顯老了許多,甚至頭髮都已花白大片。
兩個人現在一個低著頭,一個偷偷抹著眼淚,無一例外的眼眶都通紅。
旁邊,圍上去的眾人看到那遺書,臉色都變得十分的精彩。
他們一直都在鼓吹任南喻欺負人,甚至變成了冷暴力的那一方,他們剛剛甚至都還在想這遺書當中到底會寫些什麼,會不會是何鄖對任南喻的指控。
可他們萬萬沒想到,這封信竟會是這樣的一封感謝信。
看著那封遺書,眾人臉色連連變化,有還在驚訝的,也有先反應過來的。
先反應過來的那群人都紛紛看向任南喻,欲言又止。
如今這個時候,他們還能說什麼?
說道歉,說是誤會?
原本就是他們一廂情願的認為這件事情和任南喻有關係,然後百般刁難。現在知道事情不是他們想的那樣,一句道歉就想了事?
院子中是一片沉默。
「今天找大家來,其實就想跟你說句對不起。」何鄖的母親開了口。
任南喻靜靜地站在那裡,看著面前眼眶通紅的人。
何鄖的父親坐在一旁的長凳上,他低著頭,放在膝蓋上的雙手緊握成拳,讓人看不清他臉上的表情。
「這遺書我們當時就看到了,只是一直接受不了……」她道,說起當初的事情,她聲音都哽咽起來。
好好的一個兒子,好不容易考上了大學,眼看著一切都好了,結果卻從樓上跳了下來。
跳下去也就算了,留下的遺書裡面還隻字未提他們,只是一味的感謝著一個陌生人。
他們一開始不能理解,但後來慢慢的就明白了,是他們給何鄖的壓力太大。
可明白了又能怎麼樣,何鄖已經死了。
「我之前去找過你幾次,本來是想把遺書給你的……」何鄖母親說道。
但她始終沒能給出去。
這遺書是何鄖留下的唯一的也是最後的一點東西,就好像送出去了,他們就真的什麼都沒有了。
哽咽聲中,她深吸了一口氣,抹了抹眼淚後一口氣說道:「不過這麼多年都過去了,也不能一直這樣下去,所以我們決定趁這個機會和大家說清楚,何鄖他,鄖兒他……」
從其他人那裡知道任南喻沒去上班,他們兩個也陷入了深深的自責,如果他們能早一點把這件事情說清楚,也許事情根本就不會變成這樣。
只是最開始的他們都還在互相責怪,都還在責怪自己,他們想不明白何勛為什麼要自殺。
幾年過去,如今兩個人都已經接受事實。
所以之前趙海嵐說舉辦這一次聚會時,他們才會答應,也順勢請了任南喻,想借著這個機會說清楚。
四周一片寂靜,無人說話,只有何鄖他母親的哽咽聲。
說話間,她還對著任南喻突然深鞠躬。
任南喻往後退了一步,想說點什麼,可他喉間太苦澀,沒能說出來。
面對著這一切,四周看熱鬧的人臉色都變得極為難看。
「我也有錯,如果當時多注意一點……」任南喻說不出話來。
他喉間苦澀,但心中卻豁然開朗。
之前他一直在想,如果當時他多注意一點,說不定就能注意到何鄖的不對,說不定就可以阻止。
現在想來或許是這樣,但無論如何,這都是何鄖自己的選擇。
因為這突發的事情,院子中的眾人都沒了再繼續吃下去的心情。
任南喻也沒在那裡久留,很快就回了房間。
再回到房間,重新站到何鄖的房間裡,任南喻繞著屋子走了一圈。
這屋裡何鄖生活過的痕跡還十分清晰,他當年高中留下的書都翻爛了,抽屜里還放著一些備用的原子筆。
看得出來,他是真的很努力,只是有時候努力未必會有回報。
任南喻坐回床上,一直緊跟在他身後的湛章語跑過去,在他的膝蓋上坐下,然後像人一樣站起來,把腦袋抵在了任南喻的額頭。
察覺到額頭上毛茸茸的觸感,任南喻笑了笑,不用照鏡子他也知道自己笑得多難看。
他抱住湛章語,把臉埋進它的肚子裡,湛章語沒有掙扎,乖乖的讓任南喻抱著。
遺書的事情之後,當天下午來的這一群同學裡就走了一小半,第二天中午時,已經只剩下幾個人。
任南喻提出該回去了的時候,這裡已經只剩下兩三個人。
任南喻說要走,何鄖的父母也沒留,只是又說了些道歉的話。
任南喻背著自己帶來的背包,向著車站那邊走去時,忍不住回頭看去。
看到局促不安地站在門口的那兩人,任南喻長長地吐出一口氣來。
對於這兩人,任南喻說不上恨,就像是何鄖一樣,他只覺得可悲。對他們來說,他們只不過是在抓著何鄖剩下的最後一點點東西不想放手。
對他們,任南喻恨不起來。但對於他那些同學,任南喻絕對不會原諒。
當初他不是沒有解釋過,但這群人根本不聽他的解釋。
他們擅自就給他標上標籤,然後一邊指指點點,一邊又擺出一副大度的姿態來告訴他,他們已經不怪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