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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送你。」賀洞淵跟來善後的組織交代了幾句,開車送林機玄回家。
一回生,二回熟,這回不用導航,賀洞淵就把去林機玄家裡的路記清楚了。
車載廣播裡正在播報當前路況,賀洞淵瞟了一眼林機玄,見他直接靠在車窗上睡著了。
睡著的林機玄,全身上下毫無防備,展露著一臉的稚氣,他沒記錯的話,這人才二十歲,剛上大學沒多久,一般人家的孩子這個歲數不是泡在圖書館,就在窩在宿舍打遊戲,這人就已經在風裡雨里,鼓搗這些玄幻的玩意了。
他是怎麼入道的呢?
賀洞淵在想這個問題,這個年代幾乎沒有非組織管轄的散戶,一是確實沒什麼好處,二是管理制度森嚴,能進局裡的都是跟上頭通過氣,知根知底的。為了照顧他們,特殊部門會給他們發放特殊獎勵,也是他們藏在暗處的工資。幾十年來都沒冒出來像林機玄這樣的,沒什麼好處還能這麼盡心盡職地幹著搏命的行當。
本來想這時候提議引薦他進分局,但他睡著了。
睡著了啊。
模樣真乖。
賀洞淵忍不住又瞟了一眼,眼神一寸寸柔軟,他輕聲一笑,想把車載廣播關掉,就在這時,一段廣播插了進來——
「插播一條緊急通知,請合和路上的各位車主注意,在合和路通往平安路的交叉口發生了一起嚴重車禍,目前道路已被封鎖,預計將持續堵車三個小時,請各位車主繞路出行。」
這條廣播連續播報了三遍,林機玄被吵醒的時候正好播到第三遍。
他眉眼揉著少許戾氣,不耐煩地皺著眉頭,賀洞淵把廣播關了:「被吵醒了?」
林機玄喉嚨里悶出一身「嗯」,他捏了捏眉心,長出口氣,才壓下心裡頭的悸動。
剛才睡著的時候,他做了一個噩夢,有關天魔的噩夢。他夢見自己去看心理醫生,接受治療後,一邊戴著正常人的面具,一邊在內心培育惡的種子。在夢醒前的最後一秒,惡的種子生根發芽,長成了一棵參天巨樹,四面八方延伸過來的荊棘將他團團包圍。
還好只是一個夢。
「這廣播來得剛好,」賀洞淵駛出路口,黃色保時捷憋著莫大的委屈,在限速60的破舊小道上吭哧吭哧地一步一步往前拱,「差點就開去合和路了,不然我們得在車裡共同相處至少三個小時。」
「我可以再睡三個小時。」林機玄發出沒有感情的聲音,「你不一樣。」
「過河拆橋,」賀洞淵活動了下肩膀,「下次可沒人願意當你的司機了。」
林機玄笑了笑,偏頭過去準備再睡一會兒,就在這時,一個人猛地從一側道路沖了過來,他像是個喝醉的人跌跌撞撞地飛奔過來。
「我操!」賀洞淵罵了一句,飛速踩下剎車,黃色跑車猛地停在路中央,那人被嚇了一跳,跌坐在地上。
賀洞淵陰沉著臉下車查看情況。
舊手機在口袋裡震動了一下,林機玄拿出一看:「提示:連環訂單第二環【微笑的佛】正在進行中。」
他目光落在那個橫衝出來的人身上,跟手機上的顯示的位置對照了下,那人所在的位置和手機地圖裡紅點和綠點重合在一起,八成是這個訂單的相關人。
他隨後下車:「怎麼回事?」
「這人狀態不對,」賀洞淵說,「他一魂缺失,身上附了只鬼。」他目光落在男人身上,再次上下掃了一遍,這男人身上有股熟悉的感覺,但這種感覺讓他很不舒服,他還沒弄清這股不舒服的感覺源自哪裡。
「沒有……不是我!我沒有!」不知道發生了什麼,那人忽然拼命揮舞自己的雙手,好像要阻擋什麼一樣,嘴裡念念叨叨著,「我沒有做這種事!不是我!我沒有!!!」
「行了,」賀洞淵念了聲佛偈,「冷靜一下。」
佛偈打在靈台,男人漸漸冷靜了下來,他擦了一把額頭的汗水,顫抖著說:「抱歉,我喝、喝多了……嚇到你們了,真的抱歉。」
這幅樣子不像是喝多的,何況身上半點酒味沒有。
林機玄壓低了聲音問賀洞淵:「一般你們遇到這種情況怎麼辦?」
「組織規定,身上沒掛訂單的時候不能隨便出手,」賀洞淵答道,「回去先立項,但他身上這種小鬼隨便除了也沒什麼大問題。」
林機玄:「……」
這麼迂腐套路的辦事流程。
他一時有些無語,上前問道:「你這樣持續多久了?」
「什麼這樣……」
「你不是喝醉了。」
「我沒有精神問題!」男人像是被踩到尾巴的貓,反應異常激烈,「我很正常!我就是單純的喝醉了!」
「你身上有枚玉佛吧?」林機玄問得猝不及防,把男人一下子問住了,他驚恐地看著林機玄,「你、你怎麼知道?」
「你會這樣跟這枚玉佛有關係,」林機玄說,「我相信你不是精神病,我能幫你,跟我聊聊?」
賀洞淵一聽佛字,恍然大悟,終於明白那股熟悉的感覺來自哪兒,但這種不舒服的感覺——一定是那枚玉佛有什麼問題。
撞到老本家頭上,他冷笑一聲。
男人被他這一個冷笑嚇到了,縮了下脖子,賀洞淵說:「你住哪兒,我們送你回去,路上慢慢說。」
「不、不用了……」男人仍在糾結,對他來說,眼前這兩個人長得再怎麼體面也是一個陌生人,哪裡能隨隨便便就把困擾他的事情告訴他們,可心裡壓著又是一堆讓他不斷產生負面情緒的東西,每當被這枚玉佛操控的時候,他都恨不得自殺,可清醒過來後,卻沒有自殺的勇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