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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什麼。」林機玄一時不知道該怎麼開口,在陰船駛入陰間的剎那,有人回頭看了他一眼,那張臉非常陌生,好像從沒有在落鳳村見過,但明明將村民引上船的時候已經把所有村民都仔細檢查過,不應該混入奇怪的魂魄。
船上也有陳一亂設下的陣法,行駛過程中不該有厲鬼能趁機混上船。
看錯了?
那一回頭太過短暫讓他無法確定,所以一直在回想這一剎那,事到如今,再要排查已經來不及了,陰船駛入輪迴,他不可能再讓船停下來排查。這些鬼魂都是千年前的人,更不可能有照片讓他一一對應。
往好的想,是自己看錯了吧。
林機玄沉沉地吐出一口氣,笑了一下,說:「大家今晚辛苦了,之後還要麻煩諸位幫忙陰兵鬼將維持好鬼門關前的秩序,畢竟混亂是我們引起的。」
「自然。」
「好。」
幾人紛紛應下。
很快,遊歷的孤魂野鬼都返回鬼門關內,高頭大馬的鬼將軍踏步來到林機玄面前,說:「眾遊魂已入輪迴,吾等陰德也因此有益,此番吾等虧欠爾等一個人情,若有機會,可持此物尋喚吾。」
一個閃閃發光的東西從空中墜落下來,林機玄伸手碰觸,低頭一看那是一塊漆黑的石頭,質地像玉,表層光滑細膩,但內里渾厚,不透一丁點光。
鬼將軍將長戟往地面一插,整個地面轟然震動起來,鬼門關也在同時緩緩閉合。
還在人間的孤魂野鬼被眾陰兵驅逐著向鬼門關內湧入,一些還有留戀的全都被鬼道天師們趕了回去。
鬼將軍調轉馬頭,率領眾兵將步回鬼門關,巨大的陰門在眼前緩緩閉合。
鬼氣全都散去,整個夜晚靜謐沉寂,滿天星斗低垂,明亮閃爍。
「成了嗎?」賀洞淵走過來,將袈裟脫下挽在手肘上,內里著一件雪白的僧祇支,他隨手撥弄了下頭髮,左右橫掃了一圈,「看樣子,一隻孤魂野鬼也沒剩下。」
目光落在昏迷倒地的男人身上,賀洞淵一怔:「這人怎麼跑這兒來了?」
「不知道,」林機玄說,「得問你們分局吧?讓人跑了兩回。」
陳一亂也納悶,這次訂單已經被列為分局S級訂單,他們幾個老幹部都被派過來應援,這張林木和宋娟的關係分局都知道,怎麼還能讓人跑來這兒?
他說:「小姜怎麼回事?一個沒什麼修為的普通人都看不住。」
「你在怪誰?」賀嫻揚聲問道,「你再說一遍怪誰?」
深知家姐是個護短的,賀洞淵忙上前打圓場,說,「亂哥是在怪分局那些尸位素餐的人!」
「哼。」賀嫻不滿地說,「姜憑風那小子成天忙得飯都來不及吃一口,你們這些天師的確風裡來雨里去,把性命都交託出去。但把天師折損率降到建局以來最低的人是他,他在後面運籌帷幄,安排訂單,盡全力給你們分發能力範圍之內的單子,哪還有那麼多功夫管這些事情?」
陳一亂被噴了個正著,摸著腦袋一臉懵懂地問:「啊?你們不是早就分手了嗎?怎麼還這麼護著他?」
賀嫻:「……」
賀嫻的臉瞬間紅了個透頂,忍著發燙的臉頰溫度,壓著顫抖的聲音說:「我這是幫理不幫親,道理是這回事,跟我倆分沒分手可沒關係。」
陳一亂看向賀洞淵,賀洞淵忙移開視線,摟著林機玄的肩膀,說:「寶貝,咱們去那邊看看。」
背後,眾天師留下處理村子裡的事情。
林機玄和賀洞淵去往墳墓一圈,最後做了一次檢查,這邊墳墓林立,一千年來的墓碑全都葬在這兒,幾乎將這片區域占據得滿滿當當。
此刻,所有魂魄都歸於地府,這裡便顯得空蕩寂寥,再回想第一次來墳墓時的那份熱鬧,村民們的熱情仿佛就在昨天。
等他們重入輪迴,真的變成人時,也該是那份積極熱情的模樣吧。
一瞬間,他又想起了陰船上回頭一望的鬼,心情變得沉重下來。
賀洞淵敏銳地意識到林機玄的情緒變化,問道:「怎麼了?」
林機玄沉思片刻,對賀洞淵說:「陰船送入地府的時候,船上有隻鬼突然回頭看了我一眼。」
賀洞淵一怔:「看了你一眼?你確定是在看你?」
「是,」林機玄說,「在那瞬間我有種被他視線鎖定的感覺,但很短暫,只有一瞬間,所以我也摸不清楚它這一眼回頭的目的。」
「他看你時是什麼表情?」賀洞淵問得細緻。
「沒什麼表情,」林機玄搖頭,「太短暫了,以至於我看不出他的表情,但那一瞬間——我有一種毛骨悚然的感覺。」
賀洞淵沉默不語,他舌尖在唇隙中輕輕一掃,發出了一聲短暫「嘖」,說:「你的直覺一向很準,恐怕是有什麼東西偷渡了。」
「嗯,」林機玄說,「所以現在……」他已經不避諱賀洞淵,直接掏出手機,召請南方鬼帝杜子仁。
黑霧繚繞下,鬼帝的面容若隱若現,林機玄把這件事情和杜子仁講了,杜子仁說:「吾這就回地府徹查此鬼,多謝。」
「如果真的引渡了什麼奇怪的人進地府,怕是要出什麼事情。」林機玄只要一回想那一回頭心裡就非常沉重,這讓他有一種強烈的被利用的感覺。
賀洞淵說:「這也沒辦法,破除落鳳村的詛咒只有這一種,至少我們現在的目的達到了。」他攬過林機玄,讓他靠在自己肩膀上,低聲說,「先別想太多,走一步,看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