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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想要變得和夏冉一樣漂亮,」徐成秀疲憊地說,「在我對她施展邪術的時候,她說希望擁有一張和夏冉一樣的臉,不知道是不是這個念頭太過強烈,她真的長得和夏冉很像。」
「可是比起夏冉,你還是更愛她,」賀洞淵冷冷地說,「你的心裡只把徐露當成自己的女兒。」
「我對不起夏冉,也對不起徐露,我不是一個合格的父親。」他的目光一直落在方欣欣臉上,仿佛從她身上能窺得女兒曾有的善念。
「但不知怎麼回事,邪術總是不能在徐露臉上有足夠的效力,那天她的臉腐爛得厲害,再不想辦法一定會死。我按照那個秘術做好了萬全的準備,只等最後一個祭品,露露等不及了。我原本打算在A大找一個模樣好點的女生帶回去獻祭,卻意外撞見了方欣欣,她是我女兒的朋友,也認識我,我想,可以悄無聲息地帶她回去,不引起任何騷動,如果事後,她父親問我,我也可以說她已經回去了,是在回家的路上失蹤的。」
方欣欣恨恨地咬牙瞪他,眼眶通紅,怎麼也想不到自己一直尊重的好友的父親居然對她存了這樣的歹毒心思。
「我想救徐露,但我把她帶回去,告訴徐露要用她的皮的時候,徐露卻阻止了我,她說——方欣欣是她唯一的朋友,哪怕她已經不認可她了,她還是把她當成這輩子最好的朋友。
「『我絕對不會傷害她。』徐露說。」
這是徐成秀今日說的,最後一句話。
林機玄好像明白了「只剩一人」真正的含義。
這是徐露最後的善良。
方欣欣哭著走了,徐成秀很快就陷入沉眠,他的生命所剩無幾,短暫的餘生將在沉重的痛苦中度過。
林機玄看著昏睡過去的徐成秀,仿佛看到那些纏繞在他們內心的黑暗,正順著暗無天光的梯子一步又一步地爬了上來,如同井噴的濃霧將本就微渺的心燈吞噬,只留下一片昏沉沉的,探不到盡頭的黑。
他忽然覺著呼吸沉重,不由閉了閉眼,身旁賀洞淵發現他的異狀,伸手攬上他的肩膀。林機玄再睜開眼,便看到一雙擁抱著熾熱火焰的瞳。
賀洞淵指了指一旁的桌子。
上面放著一張照片,無論是徐成秀還是徐露都是最原始的模樣,七八歲的小女孩被三十餘歲的男人抱在懷裡,平平凡凡的,誰看過都不會記得的樣貌,在陽光下,笑得燦爛無比。
這張照片曾被撕碎過,如今被一塊塊拼好擺在陽光下。
而與這張照片平放在一起的,是穿著初中校服的徐露和方欣欣的合影。
那是兩個女孩這一生這珍視的時光。
也許內心的陰暗會吞噬一切善良的種子,但好在,這世間終有刺破黑暗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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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從醫院出來,賀洞淵走在林機玄背後,滿腦子都是剛才林機玄垂眸的樣子。
那是他很少見過的溫柔神色,也許林機玄經常會對其他人這樣,但很少對他,所以有一種難得的驚艷與稀奇。他感覺這個人雖然外表披荊帶棘的,說話也難聽,但還算是個不錯的人。
可不知道怎麼著,一跟他說話就忍不住夾帶點脾氣,自己平時也不這樣,自己這脾氣多好一人。
賀洞淵的思考中難得的隱約帶了點反省,哪怕平日裡被師父拎著耳朵交代「吾日三省吾身」,他也從沒有主動有過這樣的心思。
這點難得的反省中又帶了一些他自己也摸不透的情緒,突然想把眼前那人叫住,請他喝點東西,說說話,再讓他露出那樣溫柔的樣子,最好再笑一笑,沒有任何夾帶私貨的笑,就單純的,為了,看到他高興而笑。
但這人估計只會因為看到他不高興而笑。他要是哪天哭上一哭,這人不得高興壞了?
賀洞淵:「……」
他腳步停住,整個人像是傻了一樣愣在原地。
林機玄回頭看他:「怎麼?腦子忘帶了?」
賀洞淵被自己這個荒唐想法雷得精神抖擻,轉過頭「呸」了一下,說:「我腦子被人換了!」
林機玄:「……」
神經。
賀洞淵過來開車門,摸了半天口袋找車鑰匙才想起來自己這車是指紋鎖,上車時還不小心磕了額頭,踉踉蹌蹌。林機玄坐上車,拉好安全帶後雙手平放在膝蓋上,雙眼目視前方,坐得筆直,一動不動。
賀洞淵瞥他一眼:「?」
林機玄:「我昨天買好了保險,出事的話賠得不少,你放心開。」
賀洞淵:「……」
似是為了展現自己嫻熟且安全的車技,賀洞淵基本上連剎車都沒怎麼踩,開得四平八穩。林機玄的身體漸漸放鬆下來,拿出舊手機隨便翻看著。
他本想查看下自己的信息,忽然看到其他按鈕上亮著個感嘆號,好奇地點開看了一眼,裡頭多了一個新的選項——【論壇】
「論壇?這是什麼意思?」林機玄心想不知道這論壇是不是跟表面一個意思,好奇地點進去一看。
還真就是個論壇。
但是,是個非常詭異的論壇。
整個論壇就只有一個大版面,左上角黑底白字,紅晃晃寫著:「共享天師經驗分享交流區」,下頭掛著一個置頂的紅色帖子——版規。
林機玄好奇地點開版規看了一眼,裡面只有短短几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