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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魔跟方凱有關係?」林機玄問。
「同源,」賀洞淵說,「我看過當年的檔案,天魔有個好似在昭示著自己存在的惡習,他會在每一個接受他心理輔導的人身上留下一個印記,這是個誰都注意不到的紅點,但如果剖開紅點的話會有黑色的淤血流出來。」
他抓起方凱的手臂,露出他小臂外側的一小塊傷口給林機玄看,那是處刀傷,從一小塊紅點上劈了過去,皮肉上還沾染著黑色的血。
方凱哭道:「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突然就這樣,忍不住的衝動,身體好像被另一個人占據了。我懷疑自己有精神分裂,去看過心理醫生,但是他們都說我精神很正常,我不敢說自己有施虐的傾向,如果我說了,很有可能招惹別人的注意,我怕他們知道當年的事情。」
他情緒幾近崩潰,含糊間吐露出來的比之前的聲聲沉痛悔恨更要真實:「是我殺了她——是我把她從天台推下去的,我騙她說想去天台冷靜地好好聊聊,趁她不注意把她推了下去,是我殺了她。」
「你看過心理醫生?」賀洞淵問道。
「看過,但是沒用——收了錢卻什麼用都沒有——」
「你這種情況出現多久了?」
「從我把她推下去那天開始的。」
「期間有接觸過什麼人嗎?」
「沒有,能有什麼人?我誰都不敢告訴。」方凱思維混亂,「我找了她很久才找到這裡,我不能讓她把孩子生下來,是我把她推下去的,是我乾的!」
「那你今天又是為什麼會回來?」賀洞淵厲聲質問。
「日記本——」方凱哭著說,「我怕公寓樓拆遷後會暴露她的日記本,到時候什麼都知道了,我和她的關係,我的殺人動機,會找到我的,警察會找到我的!我當初什麼都沒找到,也沒有人提起那個日記本,怎麼可能憑空消失呢?在她死後,我偷偷租下了她的房間,想要找那本日記本,但什麼都沒找到,她藏得太好了,我知道她一向有藏日記本的習慣。」
兩人對視一眼,林機玄說:「我去找找那個日記本。」
「這麼多年過去,怎麼可能還在?他是受到心魔的影響,只要內心有一處執念就會被無限放大,你仔細想想,怎麼可能還能找得到,要有當年也被死者家屬收拾走了。哪怕真的因為拆遷而暴露出來,你自己去外面看一眼,一片狼藉,烏七八糟的,誰還能從這種大型垃圾場裡這麼巧得翻出個筆記本?」
「那筆記本里肯定寫了什麼,如果是被家人帶走的,當年這件事不會輕易善了,」林機玄說,「他這麼多年一直惦記著這個筆記本,事情都過去五年了還要回來找一下,日記本上寫了什麼你就不好奇嗎?」
「那你找,」賀洞淵刺了一句,「五年前的東西還能在一堆廢墟里找到我就服你。」
林機玄沒說什麼,叫上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的三才五方折回廢墟。
張三才一邊在瓦礫間翻找,一邊嘀咕道:「我腦子有病在這兒找一個筆記本,還不知道那筆記本長什麼樣子。」
廢墟里並非只有石塊,瓦礫中夾著塑膠袋、破布塊、廢銅爛鐵和玻璃碎片……拆遷前沒能搬走的東西都碎成了一堆不用能的垃圾。
他們這樣翻找無異於在充滿障礙物的垃圾堆里找一個壓根不知道在不在裡頭的東西。
太渺茫了。
可林機玄有種預感,她肯定在這世間留下了不甘的痕跡,在何一瑤的魂魄消失之前,她夾在唇間散在風裡的話一定是在告知他什麼。
賀洞淵不知什麼時候站在他旁邊,說道:「我已經打電話讓拆遷隊的人過來找,歇會兒,你真是又犟又蠢。」
「嗯,」林機玄說,「我知道你會打這個電話。」
賀洞淵瞪他一眼:「你什麼都知道,那你知不知道——」
「方凱呢?」林機玄無意間打斷了他的話。
「還在昏迷。」賀洞淵沒好氣地說。
林機玄說:「我剛才一直在想他的事情,你說當年那個天魔是給青少年醫治的,可十年前的方凱已經不能算是青少年,也沒有足夠的錢去看心理醫生,甚至沒有自殺,這和天魔的幾個特點都對不上。」
「就是這樣才麻煩,」賀洞淵抓了一把頭髮,說,「當年的天魔已經被處決了,靈魂都散乾淨了,現在偏偏又冒出一個方凱。我擔心的是,當年天魔針對的不單單是青少年,而是很多心理有疾病的人。最恐怖的一點是——」
他抿了抿唇,嗓音低沉地說:「方凱是五年前才出現這種類似精神分裂的情況,這個時間點,天魔已經死了。」
林機玄沉默,他此刻也只能保持沉默,不遠處傳來熙熙攘攘的吵鬧聲,新的一天徹底開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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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拆遷隊幫忙,眾人翻找的效率高了很多,在忙了一上午的時候,突然有人意外地喊道:「是不是這個?」
在一堆廢墟之中,他們找到一個用破布包裹著的筆記本,那東西很小,只有巴掌大,是夾在抽屜的隔板中被發現的。
所有人都沒想到,這本五年前的日記本居然真的奇蹟般出現了。
林機玄打開一看,上面是清秀的文字,寫滿了一個女孩所有的心事。
「我終於考上了小凱哥在的大學,下個月開始我就要前往他所在的城市一起生活,又可以每天都和小凱哥在一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