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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都沒回答,賀洞淵隔著眼鏡,眼神冷淡地看了他一眼,對林機玄說:「我們走吧。」
「你們說的是山里那座破廟嗎?」張權突然說,「我知道有關那座破廟的事情。」
林機玄:「……」
張權收起了所有的冷厲和尖銳的刺,妥協地說:「我希望你們不要把小凱帶走,我願意和你們分享這個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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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郊這座山藏著很多本市人才知道的故事,這裡深山環繞,光是這種歷史遺留下來的野廟有至少三座。
在張權的帶領下,林機玄和賀洞淵走到了一片深林里。
張權撥開一片茂密的灌木,亮出一個斷了一半的碑銘,上面的字被時間腐蝕得一片模糊,只能隱約辨認出是個村子的分界碑。
張權:「這裡原本有個村子叫封門村,那時候很盛行求神拜佛,封門村家家戶戶都信奉佛祖,每個人都在家裡供奉著一個佛像。幾百年前過去,封門村無病無災,哪怕是山洪也是避開村子的位置,村里每個老人都能活到百歲以上,是附近有名的長壽村。」他指尖撫摸著墓碑,回憶起兒時聽大人講的那些故事,繼續說道,「但有一日,村里突然爆發了疫病,這是種傳染性極強的疫病,不到一個月就傳染得家家皆是,村長帶領長老集中討論,最後認為是他們從佛祖那裡攫走的『財富』太多,而給予的供奉不足。可問題在於,封門村日日供奉非常虔誠,沒有一日懈怠,將供奉當成了重於生計的大事——他們根本不知道要怎麼補足欠缺的供奉。」
他抬頭掃視了一圈已經被森林覆蓋的土地,如果細心挖掘能從地面殘留的瓦礫中找到這裡曾經佇立著一個村落的蛛絲馬跡。
林機玄從張權駐足遙望的地方眺望過去,能看到那座古廟殘破的廟頂,古廟距離這裡很近,在村子還在的時候一定和村子比鄰而居。
張權說:「最後,他們想出一個決定,派一個代表去佛祖那裡問詢,他們究竟需要供奉什麼才能求得佛祖的寬恕。」
第89章 邪心佛(十二)
人祭。
聽到這兒,林機玄大致明白了這座村子發生了什麼,而這也恰恰和訂單描述相一致。
張權嘆了口氣,說:「村子附近有一個比較大的寺廟,逢年過節時,村民們齊聚在寺廟前向廟裡供奉的佛祖祈求豐年順遂、無病無災。當時,廟裡有位得道高僧,據說能在誦經時聽聞佛祖禪意。村長帶著眾長老去詢問他佛祖的意思,得不出結果,於是決定將他送到佛祖身邊,將佛祖的禪意傳達給村子。」
「那和尚也願意?」賀洞淵問道。
「一開始願意,」張權說,「他也把這當成供奉佛祖的好機會,可當他被活埋死的時候冒出了一股怨氣,」張權局促不安地說,「這事兒聽起來玄乎,可我長輩確實是這麼傳下來的,也不知道是故意騙我的故事,還是確有其事。他們說,在死亡降臨的時候和尚心生膽怯,不願意死了,可村民不管不顧,將穿著華貴袈裟,手持佛珠的和尚活活埋死,他最後是悶死在土裡的。」
他遙遙指了下破廟的位置,說:「就埋在廟門口,我小時候聽了這個故事後一直睡不好覺。有一次偶然晃蕩到廟附近的時候聽見廟裡有人在叫我,我精神恍惚地走到門口卻不敢往前走了,在邁進廟門的前一刻及時剎車。所以,我一直很忌諱張小凱靠近這裡,一個月多前,那小子在山裡亂跑,我擔心他被廟裡什麼髒東西拐走,找了他好久。」他想起小時候的事情,心有餘悸地搖著頭,說,「這寺廟太邪乎了。」
「你就沒想過搬走?」
「沒有,」張權似乎覺著這個問題實在是異想天開,嗤笑一聲,說,「一個跛腳的殘廢,再帶一個不聽話的孩子,你覺得我們能搬去哪兒?」
賀洞淵沉默地看著張權,諷刺地抬了下嘴角,張權立馬明白這笑是在諷刺他的不爭取、不作為的沮喪態度,不由心虛地避開眼睛。
林機玄問:「然後發生了什麼?」
「和尚死後化為厲鬼,殘殺了整個村子的人,封門村因此而沒落,多年過去,村子也就消失了。」
「那佛座下為什麼會有一個佛龕,你知道裡面供奉著一尊邪佛嗎?」
「邪佛?」張權一怔,搖頭說,「不知道。」
林機玄心想這事兒還有沒釐清的地方,就在這時,賀洞淵的手機響了起來,是方天打來的,他給林機玄看了一眼來電人,隨後接起,沒料到耳邊傳來一聲悽厲的慘叫,隨後就是一連串嘟嘟嘟的忙音。
電話被掛斷了。
「方天怎麼了?」賀洞淵緊盯著手機屏幕,撥回去的電話全是空落落的無人接聽。
「我聽到聲音了。」林機玄忽然轉頭奔向寺廟的方向,「從寺廟那裡傳來的,方天在那兒!」
「你先回去!」賀洞淵對張權喊道。
「那張小凱的撫養權——」張權急匆匆地問。
「得問孩子!」賀洞淵說,「先對得起你父親的身份,再說撫養權的問題吧!」
他緊跟上林機玄的腳步,兩人快步趕往寺廟。
張權滿腦子都是張小凱的事情,無意間看到了一節斷在土裡的墓碑,忽然想起了一件事情,他張口想叫住兩人,但只能遙遙看著兩人的背影,最後沒辦法,拖著殘疾的腳,跛著一路追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