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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洞淵蹙眉,凝重地說:「請爺爺幫我。」
「我暫時先幫你解決黑蓮的問題,」林泯從柜子里拿出一碗水,裡面不知道泡了些什麼,散發出複雜的味道。
他取出硃砂筆在一張符紙上畫了符籙,隨後浸泡在水裡,貼在賀洞淵長了黑蓮的手背上,低聲念誦咒訣。賀洞淵從沒聽過這麼快的念咒速度,耳邊幾乎只晃過一聲「急急如律令」就感覺手臂一片滾燙,賀洞淵疼得出了一身冷汗,他緊咬牙關強撐著沒發出一點聲音。
林泯看他隱忍,低聲說:「是很痛,馬上就好了。」
就在這時,賀洞淵忽然抓住林泯的手腕,林泯以為他是痛得受不了,卻見賀洞淵用力將他的手腕拉了起來,林泯臉色一變,著急地說:「再忍忍,很快就好了。」
「不行……」賀洞淵痛得臉色煞白,猛地將手往後一扯,符咒在拉扯間變得七零八落,被賀洞淵抹開。
「你——」林泯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麼,氣得臉都皺巴在一起,瞪著賀洞淵,說,「你知道這張符有多難得嗎?!你這孩子怎麼就不能忍忍!」
「爺爺。」賀洞淵看著林泯,搖了搖頭,「我愛他,也愛您,不能讓您這麼為我犧牲。」
林泯一怔,身體垮了下來,他坐在床上,一言不發,摸出旱菸焦躁地抽了起來,過了一會兒,老人說:「你看出來了?也是,你體內有佛燈,是我小瞧了佛燈的力量。」
賀洞淵說:「爺爺,你有沒有想過,這樣對小玄太殘忍也太不公平了。我不要臉地說一句,我和你對他一樣重要,哪一個人在他面前離去對他來說都是巨大的打擊,黑蓮的事情總有解決的辦法,而不是要像現在這樣一命換一命。」
房間陷入難捱的死寂,林泯胸口沉著一團厚重的東西,他從乾癟的胸腹深深地吐出一口渾濁的氣體,對賀洞淵揮了揮手:「你出去吧,這件事情不要告訴小玄。」
「好,爺爺你好好休息。」賀洞淵將手上的痕跡抹了個一乾二淨,他確保自己沒有任何異樣後才走出了房間。
林機玄正在沙發上坐著查找前往五行交匯之處的路線,那地方離A市不遠,開車大約兩個小時。
眼角餘光瞥到賀洞淵出來後,他頭也不抬地問:「他是不是打算把你身上的黑蓮轉移到自己身上?」
賀洞淵剛準備好的說法全都被他咽回肚子,安慰道:「爺爺他也是一時沒想開。」
「他想不開的時候太多了。」林機玄沉默片刻,淡淡地說,「明天早上8點走,你開車?」
「換個交通方式,讓分局派個直升機,公路現在不好走,全是逃難的人。」賀洞淵安排好後,還想說什麼,卻聽林機玄低聲說了一句,「我和他,總是聚少離多。」
聽到這話的林泯,將打開了一道縫想偷聽兩人說話的房門關了上去,有些手足無措地摸了摸鼻子,他低頭看了一眼自己殘缺不全的身體,心想:以後是得惜命一點了,多活幾年,多陪陪他的乖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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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A市分局的人用直升機將兩人送去目的地。
這座名叫陵城的地方是座全國有名的古城,曾作為五朝都城,拓建之後,市中心偏離原本的舊城區,千年的衣缽交由一個縣級市繼承。
他們落地之後,由當地一個天師接待。
那人名叫侯空明,是個三十來歲的中年男人,體型瘦弱,開了輛破爛轎車,停在林機玄他們面前,車前頭的保險槓要掉不掉地懸著,窗戶降下,露出一張戴著墨鏡的臉:「二位好啊,我是在調在這兒的候空明,二位坐後面,系好安全帶,這就送幾位貴客過去。」
林機玄他們坐上車,轎車往前猛地拱了一下,然後熄火。
眾人:「……」
「問題不大,」侯空明說,「馬上就好。」
他擰動發動機,整個車爆發出劇烈嗡鳴,原地吭哧吭哧喘了一會兒氣後,終於捨得動彈一兩下,往前慢悠悠地開了過去。
災難還沒波及這裡,市民們看到電視上的報導全都躲在家裡,封閉房門。城市街道上空無一人,超市、商場、便利商店等地方被劫掠一空,一地狼藉。
侯空明說:「怪不得他們,好多天師看到情況都直接辭職不幹了,躲在家裡門都不出。這裡前些日子剛發生過一起暴動,連市長都不管事了。城市文明一瞬間倒退回原始時期,人也跟著變得野蠻了。」
車開得不快,但林機玄能感覺到這是侯空明所能開的最快的速度。男人用煙嗓低聲講述著這座城城市的歷史,沿路看到一個城牆,上面砌的一磚一瓦都是曾經為這座城市做過貢獻的官員和百姓的姓名。
轎車停靠在一座山腳下。
林機玄下車後,仰頭看了一眼筆直爬上去的台階,上面生滿了青苔,後面是一個廢舊的古剎,台階半腰的儀門已經被風雨腐蝕得只剩一半,頹廢地立在那。
侯空明解釋道:「你們說的兩個小五行之地都在這兒,一個是我們爬上台階就能看到的佛殿,這佛典供奉的是無量壽佛,又因為全是磚石砌成的,沒有用一根木頭,所以被稱為無梁殿。另一個則是一個風水極好的公陵,那邊是有錢人才能買得起的好地方。」
他一邊帶著林機玄等人走進無量殿,一邊繼續介紹:「二位猜猜,位於兩個五行交匯之地間的是個什麼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