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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機玄應了一聲,慢一步反應過來。
天寒地凍?這不是夏天嗎?他這才注意到老太太穿著一身花布棉襖,眼前的男人也是一身軍綠色的大衣,兩人俱是冬天的裝扮,而他此刻——短袖、牛仔褲,要多凍人有多凍人。
……難怪這老太太像看傻子一樣看他。
等有了這個意識,林機玄突然覺著有點冷,胳膊上的雞皮疙瘩瞬間站了起來,他不由打了個冷顫。
「發什麼呆?」老太太萬分討嫌地說。
但眼下事情太過詭異,林機玄做好準備才上前幫著老太太把壯漢扶起來,他都做好了眼前這壯漢可能不是人,待會兒扶的時候也許會看到一張恐怖的臉的心理準備,結果卻無事發生。
林機玄:「……」
他力氣一向大,扛個壯漢不是什麼問題,林機玄跟扛沙包似的把人扛起來後,問道:「送哪兒去?」
「裡屋,你等等我。」老太太回管理室拿了把鑰匙,拖著一雙老式布鞋緩緩向走廊深處走去。
林機玄跟在她身後,這才得以窺見這座公寓一樓的全貌。
一樓走廊不長,一左一右共10個房間,房門貼得很近,可見房間面積不大,老太太停在最靠里的房門前,借著微弱的燈光把門開了,一股子霉味登時撲面而來,老太太面無表情地指了指屋內,說:「丟床上就行。」
林玄機扛著人進去,險些被霉味嗆得打出個大噴嚏,他左右環顧,這屋子跟他猜想的面積差不多,除了能擺下一張床頂多能再多放一張桌子,還是不過一米那種。
男人的房間就是這種結構,一張鐵床上亂七八糟堆著被子,旁邊一張鐵桌上凌亂擺著一張報紙,還有一瓶敞開口的啤酒。
林機玄把他放在床上,聽見老舊床板發出嘎吱的聲響,他站起來,裝作隨手拿出啤酒看了一眼。
……過期過得能有五年了。
這特麼還能喝?!
他又瞥了一眼桌面上的報紙,發現也都是五年前的,最近的日期是十二月十八日,是個暴雪天氣。
他低頭掃了一眼男人的鞋子,上面有水漬和還未化乾淨的雪塊,足以佐證當下的今日可能就是報紙上的那一日。
林機玄:「……」
……穿越了?
一時之間不知道說什麼好,老太太咳了咳,說:「出來吧,你不是想問那小姑娘的事情嗎?」
林機玄回頭看老太太,卻只看到老太太弓著的背影,她打著手電走在空寂的走廊上,影子被折在兩側牆皮剝落的牆面上,像是猙獰的鬼。
「進來坐。」老太太開了門讓林機玄鑽進保管室。
屋裡頭開著空調,雖然風力不大,但暖和得很,林機玄搓了搓手,哈出口的都是白氣,老太太翻出一件厚棉襖遞給他,說,「先穿上這個。」她像是擔心林機玄沒被這場景嚇得心梗死,又補了一句,「這是我老頭子生前穿的。」
林機玄:「……」
林機玄在詭異時空下的「遺物」與被凍死之間選擇向殘酷的現實低頭,沒帶一點猶豫地裹上厚棉襖,被溫暖包裹後,他終於體悟到人類發現火和發明衣服時的心情。
簡直是劃時代的重要一步。
「我是照片那女孩的筆友,一般每個月都會寫一兩封,」經過剛才那麼一打岔,林機玄早就編排好了說辭,「她好久沒給我寄信了,我寄出去的信也沒回應,我擔心她出什麼事情就過來寄信的地址看看。」
「這年頭,還有人寫信?」老太太拉開抽屜,拿出一沓發黃的信紙,乍一眼看去,上面一堆情情愛愛的話,看得林機玄都臉紅,老太太哼了一聲,說,「我那個年代寫信的都少了,別說你們年輕人,什麼筆友,是網友吧?又不是什麼見不得人的關係。」
林機玄原本定筆友就是想博老太太好感,聞言,頓時順杆子往上爬,說:「是網友,所以只有她這麼一張照片,她偶然跟我提起家裡住在哪兒,我才找過來的,但是奶奶,她確實許久沒聯繫我了。」
「聯繫不了了,」老太太說,「這小姑娘,昨天自殺了。」
「刷」的一聲,老太太拉開窗戶,勁風夾著冰冷的雪花打在林機玄臉上,生出一股股刺痛感,夜晚不太明亮的路燈被白花花的雪反射得一陣陣刺眼,林機玄眯了眯眼,在被掃開的一小塊空地上發現了一灘暗色的痕跡。
那是女孩跳樓自殺時留下的,乾涸的血跡。
還沒等林機玄細看,老太太又「刷」的一聲把窗戶關了,順道又一把拉上了窗簾,林機玄想再多問幾句,卻看到老太太沖他抬起唇角露出一個異常開朗的笑容。
這笑容落在一張乾巴巴的臉皮上透著十足的詭異,襯得老太太像是一個披著老人臉皮的頑童。
林機玄蹙眉,後退了一步,鞋跟碰到了什麼東西,他低頭一看,地上不知道什麼時候滾過來一個泥塑的娃娃,手裡捧著根翠綠的蓮蓬,露出和老太太一樣開朗的笑。
下一刻,世界扭曲,林機玄忽然聽到背後有人喊道:「喂!那邊那個!幹什麼呢?!」
他回過頭,看到有人沖他打著手電筒,明晃晃的光照在臉上,而那人埋在陰影里,看不清樣子。
他快速衝過來,奔到眼前才讓林機玄看清,是個身穿保安制服的中年男人,他眉頭倒豎,怒道:「大半夜的來幹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