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7頁
林機玄腦補了下當時的畫面,忍俊不禁,但一想到其中的危險性又忍不住蹙起眉頭,輕聲問:「然後呢?」
「然後啊……我那麼聰敏,當然成功把天魔引入圈套,但他心有不甘,決心死也要拉一個墊背的,就把我也一塊兒弄死了。」
這是林機玄曾經有過的猜想,但只當成是一個荒誕不經的玩笑,此刻聽賀洞淵用無比輕鬆的語氣說出來,他竟有一瞬間以為自己聽錯了,他不敢相信地看著賀洞淵,一時所有聲音都堵在喉嚨口。
賀洞淵緊接著說:「別別別,別這樣,我這不是還沒死嗎?當時我只剩一口氣了,法明寺的方丈,我應該跟你提起過,我師父和我爸他們救了我一命,其實也是我運氣好,」賀洞淵回憶起當年的事情,在魂魄即將散去的剎那意識竟然無與倫比得清楚,時隔多年,依然歷歷在目,他笑了下,說,「供奉在法明寺的佛燈選擇了我,融入了我的胸口,成了代替我心臟跳動的源動力,你現在聽見的所有心跳,其實是佛燈燃燒時的跳動的火花。」
「佛燈在持續消耗?」
「是,」賀洞淵理所當然地說,「人的心臟也在不停消耗,佛燈自然有油盡燈枯的那一天,不過比起人類脆弱的心臟,佛燈的持久性要更長一點,也許等你百歲,我還是個年輕小伙子,到時候,」他輕輕按住林機玄的後腦,在他額頭落下一個溫柔的吻,溫言細語地說,「我帶你看遍燦爛世界。」
林機玄心裡一動,「嗯」了一聲,賀洞淵低頭吻他的唇,兩人在佛像前接吻。林機玄壓著變得難以控制的呼吸,低聲問:「如果佛燈燃起光亮代表什麼?」
「師父說,佛燈選擇我是他們所有人都沒想到的,我自己都沒想到,可能這輩子都看不到佛燈重燃了。」賀洞淵的神色變得凝重起來,他長出口氣,沉聲說,「佛燈重燃代表佛光普照,能滌盪世間萬惡,只有我心中頓悟到佛的真諦才會有讓佛燈重燃的機會,局長曾經說過,這是一個黑暗的時代,這是一個需要佛光的時代。他們都希望我能頓悟,但如果有科學指導如何頓悟的話就不叫頓悟,不叫禪了。」
賀洞淵說這話時很有壓力,林機玄從來不知道他心裡承載著這麼有分量的東西。
賀洞淵苦笑了下,說:「本來不想跟你說這些,說了你要心疼,但瞞著你又過意不去,我的基本情況就是這樣,你要是因為這個而……」他放進褲子口袋裡的手正在用力捏著煙盒,幾乎將煙盒捏扁,掌心沁出一層薄薄的汗水,全身都因緊張而不可抑制得變得僵硬。小時候因為家庭的關係,他交不到貼心的朋友,長大後因為肩上的重擔,他也很少會跟人親密往來。林機玄是他第一個放下身段和顧忌,主動去交心的人。
他不想因為這些亂七八糟的理由而失去這個人。
林機玄怎麼會聽不出來他這「坦白從寬」的心態,嘆了口氣,抬頭去湊賀洞淵的唇,輕吻了下他的唇角,他笑了笑,說:「這不挺好,等我七老八十,可以跟年輕人們吹噓,我老伴是拯救世界的英雄。」
「可惜不會有這種機會了。」從林中走出來一個光腦殼的年輕人,他臉蛋英俊但神色稍顯刻薄,腦袋上燙了六個戒疤,一身土黃色的安陀會,下擺扎進褲帶里,露出一雙紮緊布條穿著布褲的長腿。
賀洞淵一看他,臉色瞬間沉了下來:「延明你閒著沒事不在廟裡燒香拜佛,跑荒郊野嶺來幹嘛?」
年輕人沒搭理他,掃視了一圈,最終目光定格在林機玄臉上,略一鞠躬:「師父說這廟裡有邪僧作惡,派我來看看,看來已經解決了,多謝施主。」
林機玄:「……」
林機玄剛想說自己這回是躺贏,賀洞淵一把攬住他的肩膀,笑嘻嘻地說:「有眼光啊你。」
延明眉毛一挑,覺得這個反應實在不該是賀洞淵所有,他輕哼一聲,對眾人鞠了一躬,轉身便走。
過了片刻,延明腳步停住,略微側身,只留給賀洞淵一個冷俏的側臉,他低聲說:「不過我沒想到,這麼多年不見,你倒是比之前有長進了,剛才的沖天佛光是你發出的吧?」
賀洞淵張揚地抬了抬下巴。
延明又哼了一聲,朗聲說:「有空回法明寺看看,我師父成天念叨你,煩都煩死了。」
「好啊!」賀洞淵應了一聲,沖延明的背影揮了揮手。
第92章 花娘娘(一)
這位年輕和尚性格有些乖張,滿身的刺毫不掩飾的外露,可偏偏只針對賀洞淵一人,對他的態度倒是彬彬有禮,林機玄從這點裡咂摸出兩人不同尋常的關係,待延明走得連背影都瞧不見的時候,他才問道:「這位大師是什麼人?」
賀洞淵笑著解釋:「小時候還能算我唯一的朋友,長大後還是不是朋友就是他說的算了。」
「怎麼?」這話聽著有些卑微,林機玄挑眉問道。
賀洞淵:「我小時候的情況你也清楚,我爸對我要求苛刻,甚至會約束我身邊的人。延明是唯一一個我爸讓我多往來的朋友,因為他是作為佛燈傳人被培養起來的。他師父,也就是我師叔,當年晨起誦經時在佛像前的蒲團上發現了被拋棄的延明,收他當了關門弟子。延明從小就聆聽師叔誦經,慧根早結,說出的第一個字便是禪,整個法明寺都對他寄予厚望。你看他的法號,延是延字輩,明便是法明寺的明,這個法號也可理解成延續法明寺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