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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機玄想到訂單描述上的內容,試探著說:「你是不是曾經做過什麼約定,但是被你忘記了。」
「約定?」延明仔細回憶了下,搖頭說道,「沒有,我沒有這個印象。」
林機玄沉默下來,想想以延明的性格,如果許下約定一定會兌現,到現在還沒兌現十成十是把那事兒忘了。訂單描述也沒有詳細寫明是什麼約定,他無從幫助延明想起,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外頭又響起吵鬧聲,住在寺廟的醫生提著醫療箱走了進來,檢查了下延明的傷口,意外地問:「炎症已經消掉了?匪夷所思……情況不嚴重,打上石膏,配合幾天照射療法就行。這幾天別下地,在床上窩著,傷筋動骨一百天,多休息,知道沒?」
延明點頭。
他聞到熟悉的香水味,一抬頭,看到醫生身後走出來一個女孩。
江薇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說:「我剛才聽說你從屋頂摔下來了,沒事兒吧?」
延明臉一紅,他皮膚本來就白,這會兒紅得異常明顯,江薇見狀,臉也跟著紅了起來,支支吾吾地說:「那什麼……我來看看你,要是你不介意,我平時可以來陪你說話解解悶……啊,當然,不方便的話也沒事,我、我們簡訊上聯繫也、也行的……」她聲音越來越小,一顆青春洋溢的少女心正在胸口瘋狂亂跳,她覺得整個屋子的人都能聽到她亂了節奏的心跳聲。
江薇知道延明從小在法明寺長大,是個不能談戀愛和結婚的和尚,可感情是不受控制的,這幾日相處下來,她覺得自己喜歡上了這個沉默寡言但卻溫柔體貼的男人,她能感覺出來,延明也喜歡她。
為此她特地去了解過,如果互相喜歡,法明寺允許和尚還俗。
想到這兒,江薇臉更紅了,她咬著下唇,緊張地等著延明的回答。
延明愣了一下,他那麼聰明,怎麼可能聽不懂江薇話里的暗示,但他腦子裡沒有任何反應,甚至是一片空白,茫然地看著江薇,張口想要拒絕,卻又被心裡一股力量拉扯著說不出口。他也想見江薇,每天聽她溫柔又歡樂地聊著瑣事,可這不行,他理應皈依佛、皈依法、皈依僧,卻不該皈依紅塵的姑娘。
林機玄看著他們兩個,想起賀洞淵說的話,不由嘆了口氣,這口氣打破了兩人之間的沉默,江薇如夢初醒般更加用力地咬著下唇,說:「你好好休息,不著急回答我的,我、我有空再來看你。」
她跑出屋子,林機玄順著她的背影看過去,在她跨出門檻的一剎那,有什麼東西突然從背後推了她一下,江薇猛地向前一撲,險些磕倒在地,被正好走進來的賀洞淵支棱了起來。
「小心點,別摔了。」賀洞淵把人扶正後,禮貌地退開兩步,瞟了一眼屋檐下一塊黑影,微微眯了眯眼。
黑影輕輕散去,最終消失不見。
因為這個踉蹌,江薇越發覺著自己立場尷尬,她草草說了聲謝謝就往屋外跑去。
林機玄對賀洞淵說:「你在法明寺有住的地方嗎?」
「嘖,」賀洞淵挑高了眉看林機玄,「怎麼又想到一塊兒去了?」
「嗯?」林機玄反問。
「我剛想問你今晚要不要留宿在這兒,」他看了一眼仍靠在床頭,有些失魂落魄的延明,壓低了聲音說,「這裡有髒東西,我想晚上看看是什麼在作祟,剛才推那女孩的看見了嗎?」
「看見了,不出意外的話,延明也是被那東西推下去的,」林機玄舔了下嘴唇,說,「我問過延明相關情況,他說那東西只是一直在窺伺著他,從沒有真正入侵他的生活,而且這種盯視和窺伺是最近才有的。實際對他做出攻擊行為是從今天……確切說來,是從剛才開始。」
「你的意思是說,它在成長?」
「嗯,」林機玄點了點頭,心裡有種說不清的不祥預感,他站在門口,望著不遠處的銀杏葉,說,「那個女孩刺激了它的攻擊性,不知道它還會不會攻擊其他人,得早點把它挖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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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通鋪上新增了兩床被子,林機玄和賀洞淵睡在兩個小沙彌旁邊,對面一張床上則睡著延明。
夜半時分,兩個小沙彌聽夠了師伯講的故事,心滿意足地打起了鼻鼾。
賀洞淵見他們睡了,翻過身面向林機玄,從背後摟抱過去,雙腿糾纏在一起,他在林機玄耳邊低聲說:「寶貝,要不要來點刺激的?」
林機玄:「……」
他咬著牙說:「能當個人嗎?」
賀洞淵咬了下他的耳朵,輕笑,手腳全老實下來,只抱著林機玄,兩人閉目休息,只等那黑影光明正大地出現。
半夜三點,房間內的三個人同時睜開了眼睛,賀洞淵和林機玄壓低了呼吸,給了彼此一個眼神,靜聽著外面的動靜。
窗外銀杏樹發出了沙沙的聲音,有股風入幽巷的聲響。
延明從床上坐了起來,捏著血管在皮膚下砰砰直跳的眉心。他一晚上又沒睡踏實,陰冷的盯視如影隨形,可一睜開眼所有的感覺全都消失了。
他看了一眼還在沉睡的隔壁通鋪,小心翼翼地下地穿鞋,屋外傳來風聲,延明拖著打了石膏的腿,支棱著支架,費勁地走到房間門口,在銀杏樹下。
他低聲念起了《楞嚴經》以正佛心。
林機玄知道《楞嚴經》是一本非常珍貴的佛學經典,從破魔始,至破魔終,有說法是哪怕是末法時代,《楞嚴經》不滅,佛學不滅,悟本體、持心戒、修大定是三大含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