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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機玄眉頭一挑,那小鬼露了怯,身體一滑,從孫蒙肩頭倒掛在他背後。

    「轉過去。」林機玄冷著臉說。

    「啊?」孫蒙正在把粥拿出來,一聽這話愣了一下,扭過身子去看自己背後,什麼都沒有,「怎麼了?我背上沾什麼東西了?」

    那小鬼躲著林機玄的視線,往孫蒙側邊滑。

    林機玄從床上爬起來,按住孫蒙的肩膀,在他背後一抓,眼睜睜看著自己的手從小鬼身體裡穿透過去,小鬼頓時露出陰惻惻的笑,亮出爪子在孫蒙脖子上刮出幾道極深的血痕。

    「痛痛痛!」孫蒙捂住脖子,跟彈簧似的彈了起來,瞪著林機玄,「你屬貓的啊?怎麼突然撓我?」

    林機玄:「……」

    不是幻覺,也不是全息影像。

    該死的手機突然又震動了一下,林機玄低頭一看。

    血紅的字跡出現在屏幕上——

    「本任務為入職培訓任務,不可拒絕,請依照符籙教程畫出這道符,消滅哀鬼!

    「任務提示:你有一些陳年舊物可以拿來利用。

    「相信你會做出最好的選擇。」  

    第2章 入職培訓(二)

    相信個屁。

    林機玄冷冷一笑,從床上站了起來,推著孫蒙出屋:「出去等我一會兒。」

    孫蒙被他這一連番的舉動弄得摸不著頭腦,還沒反應過來人已經被林機玄推出門口,手裡抱著剛打開蓋的粥,呲呲冒著熱氣。他疑惑地嘀咕著:「怎麼回事啊?」

    頸後還有些莫名其妙的痛感,孫蒙摸了摸,屁痕跡沒有,客廳有一面落地鏡,他站在鏡子前,把衣領拉開,擰著身子去瞧,修長緊緻的脖子上皮膚白皙完整,看不出任何傷痕。

    右眼又跳出來刺痛的感覺,孫蒙捂了下眼,眼角沁出點生理性眼淚,他揉了揉眼,說:「是不是沾上什麼奇怪的寄生蟲了……不過最近身體好像是有點不太行,抽空去醫院看看好了。」

    攀爬在他頭上的小鬼咯咯咯地笑出聲,肚皮一敞,直接在孫蒙背後躺下了,一雙幽綠的眼卻沒離開那扇被林機玄緊閉的房門,頭一回生出了惴惴不安的感覺,煩躁地又扯了一把孫蒙的頭髮。

    「邪乎了。」孫蒙不禁嘀咕。

    林機玄把手機丟在桌面,蹲下身從床底撈出來一個鐵盒子,那鐵盒子方方正正,約莫只有十厘米見方,是個老式的月餅盒。  

    上面蒙了一層厚厚的灰,一副被封印了八百年的樣子。

    林機玄眼眸沉著,壓著掙扎,手指尖在盒蓋邊緣頻繁點著,盯著鐵盒子看了好半晌,終於不耐煩地抓過床頭的紙巾,扯了幾張胡亂把盒子表面的灰抹去。

    瀰漫的煙塵中,他咬著後槽牙,一臉深仇大恨地把鐵盒子打開。

    裡頭是一本泛黃的紙皮書,邊緣被蠹蟲啃噬得不成樣子,這年代,紙都少見,別說是書,可見這書有些年頭了。

    這書封面是青灰色的,沒什麼複雜的裝幀,只豎著劈開一道白色的長線,長線隔開一左一右兩塊區域。左邊占了書面三分之二的地界,印著凹進去的陰文,全是小篆,微弱的光映出「道始虛無,化育於有,無所不在,無所不有」;右邊幾個硃砂描出來的書名倒是歷久彌新,色澤十分鮮艷,上書《自然經》三個大字。

    這玩意要是上交給國家,一準是個保護文物,林機玄卻萬分嫌棄,手指墊著紙巾,看都不看就將書丟在一旁。

    他要拿的是墊在書屁股底下的一沓黃紙。

    說是一沓不過寥寥三五張,被氧化得厲害,紙張表面發皴,還帶著股令人鼻頭髮癢的霉味,林機玄從中挑出一張勉強還能看的,鋪開在地,又取出月餅盒子裡的一支毛筆。  

    這支毛筆顯然是躺了好些年份,骨頭都躺軟了,筆桿略微彎折,筆尖的狼毫不成樣子地松垮著,還有一撮倔強地鶴立雞群,劈了出去,不屑於其他毫毛並列為伍。

    最後被他取出來的則是一小盒子墨汁,林機玄剛打開蓋子就聞到一股清香的墨水味道,這麼多年不用,墨水仍舊烏紅不透光,沉沉的一小潭——這墨汁可能是整個盒子裡最貴重的東西。但他十分討厭這個味道,掩著鼻子,眉頭緊擰,嫌棄地把毛筆尖在墨水盒裡一撇。

    分叉的狼毫上染了墨汁,在燈光下透著淡淡的紅色。

    林機玄把手機拿下來,放在一旁,對照著鎖屏上的符咒樣子剛想落筆,鎖屏上的符咒卻發生變化,一筆一筆勾畫出符咒的輪廓,跟小學生字帖一樣,仿佛要手把手地教林機玄怎麼畫這個符咒。

    林機玄:「……」

    筆尖一筆畫岔了,林機玄把符紙揉成團,拋在一旁。

    「你畫得不對。」

    被手機里突然冒出來的聲音嚇得筆尖一頓,林機玄臉色頓時沉了下來,他面無表情地又把符紙揉爛了,扔。

    「再扔就沒符紙了。」

    「閉嘴。」管他是什麼,這玩意再開口蹦出一個字,他當場拆了。  

    手機嗡地震動了下以表達自己的妥協,隨後便悄無聲息,林機玄沉吸一口氣,再緩緩吐出,神思入定,飄忽凌雲,所見所想一片空濛,卻仿佛是大世界。

    耳邊響起熟悉的嗓音。

    ——天罡結煞,取煞入令,無罡無煞不成符。

    那老東西煙抽多了,嗓子裡頭像是卡著化不開的痰,說話時磨著喉嚨口,沙啞又難聽,但每回回憶起來,都像是一盒開封許久的鯡魚罐頭,味道清晰得怎麼趕都趕不走,還要一路追到你的夢裡,煩不勝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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