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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洞淵也沒什麼高招,他張了下嘴,林機玄立馬知道他要放什麼屁——找分局介入,那邊有專門蹲點的工具人。可這活不能讓分局的人牽扯進來。
賀洞淵對他這一身能耐睜一隻眼閉隻眼,閒著沒事幹還會幫他打個掩護,可分局那些人顯然不是這麼想的。之前凱欣製鞋廠那事,分局副局長陳鳴變著法地探他老底,林機玄好不容易才遮掩過去,後來幾回碰上賀洞淵,他心裡都存著「賀洞淵是被派來查探底細的」的危險想法,幸虧賀洞淵表現出色,邁過了觀察期。
林機玄:「……」
就是這步子邁得好像太大了一點,直接往他心裡邁了進來。
正琢磨著,就聽賀洞淵說:「我先把這個地方封一下,斷了他祭祀的來源,等過兩天再來看。」
林機玄想了想,別無法他,點頭答應,回頭一看,一個小男孩拎著個保溫桶小心翼翼地走了進來,目光觸及到林機玄他們時,下意識掉頭就跑。
「小孩?」賀洞淵一怔,快步追過去,那小孩跟只猴子一樣,躥得極快,可他一邊跑一邊轉頭去看林機玄他們的動態,猝不及防和從泥濘小路上跑過來的男孩撞了正臉。
兩人同時發出一聲驚呼,小男孩手中的保溫桶跌在地上,磕碰出清脆的聲響,下一刻,他飛快地從地上爬了起來,顧不得撿起保溫桶,鑽進一側密密麻麻的樹林,頂著橫生的枝杈奔著雲裡霧裡的一片跑遠了。
眼看追不上那小孩,林機玄趕快過去查看另一個小男孩。
那小男孩迷茫地揚起頭,空洞的眼神里緩出神采,突然一癟嘴,嗚哇大哭了起來。
賀洞淵的腳步一頓,跟隔離瘟疫一樣站遠了,給了林機玄一個「你行你上反正我不行」的眼神。
林機玄:「……」行吧。
他硬著頭皮靠過去,沒理會哭得聲嘶力竭的小男孩,先撿起被丟在一旁的保溫桶,打開後,看到裡面放著一些剩飯剩菜,最下層的米飯堆里還有一小袋裝著透明液體的塑膠袋。
他隔著袋子嗅了嗅,聞到淡淡的酒精味——這裡面裝的是白酒,這麼看來給邪佛上供的人八成是跑了的那小孩。
第80章 邪心佛(五)
近年來,哪怕是名山裡頭的古剎香火也日益減少,大家與其說是燒香拜佛,倒不如說是去打卡拍照,真心供奉的能有千分之一,供奉的神佛自己都要念一聲感謝神明了。這種深山老林里居然有個屁大點的孩子誠心供奉著,實在是奇怪又荒唐。
這回林機玄更加好奇那邪佛到底在庇佑什麼了。
他收回心思,轉頭去看跌坐在地上的小孩,問道:「你怎麼突然回來了?」他把人扶了起來,拍打著他身上的灰塵。
小男孩這才反應過來,一邊扯著嗓門嚎啕大哭,一邊偷偷打量林機玄他們,懸著一顆小心臟生怕自己慘遭不測,這明顯是經過大人耳提面命「不要和陌生人說話」然而還沒能爐火純青的狀態。
林機玄從他開始哭的一刻就立馬站開了兩步距離。他可以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卻獨獨有一類人在他的世界裡是被劃分到接觸禁區的,那就是十歲以下的小孩。
尤其是嚎啕大哭的。
腦迴路都不是一個物種的,沒法溝通。
賀洞淵看出林機玄的窘迫,左右看了看,薅了一根狗尾巴草,骨節分明的手指靈活地擺弄了一下,很快就做出了一隻草扎的兔子。
「行了別哭了,」賀洞淵把草扎兔子遞到小孩面前,耐著性子說,「要是被你媽媽看見了,以後還怎麼當男子漢?整天哭鼻子的男子漢丟不丟人?」
小男孩一抽噎,目光盯緊了那個兔子,許是從兔子身上找到了熟悉的感覺,他漸漸穩定下情緒,抹了把眼淚,打著嗝說:「我……我也不知道為什麼會來這兒……我聽到有人喊我的名字,讓我過來,我就過來了。」
「喊你的名字?他讓你幹什麼?」
「他很兇,像是爸爸發脾氣的時候,他喊我兔崽子,讓我快點滾過去!」
林機玄一怔,問得更仔細了一點:「你爸爸曾經這麼罵過你嗎?」
「沒有,」小孩似乎想到了什麼,害怕地嚷道,「我是不是要變成變態了!」
林機玄:「……」這又是鬧哪出,他無可奈何地說,「少看點破爛電視劇就不會。」
小孩沒聽懂,瞪著淚汪汪的眼睛努力消化這句話里的意思。
林機玄還想再問,只見不遠處傳來男人女人的呼喚聲,他想了想,揚聲應道:「在這兒!」
那邊聲音沉寂了一瞬,很快又騷動了起來,一男一女快跑了過來,女人一把抱起小孩擔心地緊緊擁著他:「嚇死媽媽了,你怎麼跑這兒來了呀?!」
小男孩張了下嘴,眼淚凝結在眼角,搖搖欲墜,跟著嘴唇一塊兒哆嗦了一會兒後又被憋了回去,他撅了下嘴,說:「我的小螞蚱丟了。」
夫妻倆同時愣了一下,男人火氣頓時上來了,訓斥道:「丟了就丟了,一個草編的玩意!你亂跑什麼?!走丟了怎麼辦?!你要當沒人要的小孩嗎?!」
「我不要……!」小男孩環抱住女人的脖子,哭唧唧地說,「我要爸爸媽媽……」
「幸虧你們還在這兒。」女人長出口氣,對林機玄他們說,「是你們幫忙截住他的吧?真是的,嚇壞我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