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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彰顯正義的時刻,如果我們不救他們,還有誰能救?
不要緊張,我跟你在一起。
賀洞淵沉沉吐出一口氣,在時間抵達12點的剎那,緊抿的薄唇緩緩開啟,口中誦念:「南無阿彌多婆夜哆他伽多夜……」
賀解蓮心裡一驚,他知道賀洞淵從小就不喜歡繁複的誦經,以他的慧根,經文爛熟於心,而且還孤傲地認為只有不通識佛意佛禮的人才需要整日誦持經文以通曉佛訣,有那個時間,他理當去多結下緣法,造善業,得善果。因而,他佛經念誦得總是不盡如人意,被兄長批評過多次,仍是固執己見,所以像是超度法會這類需要誦經念佛的活很少會讓他接,但這回——
賀解蓮露出微笑,不由感慨一句人世自有緣法,佛心穩固,他已經變得非常成熟了。
與此同時,時間一到,插在鬼門關關口的招魂幡全都被獵獵陰風吹得鼓脹起來,旌旗旗面全都直指向門內。
鬼門關傳來陣陣聲響,巨大的轟鳴聲讓眾人產生了一種地震般的錯覺。
林機玄緊蹙眉頭看向關內,沉聲說:「來了。」
一匹黑色的高頭大馬從鬼門關內踏了出來,他足有常人的五倍高,小山似的聳立在山門之間,馬鳴聲震耳欲聾。
黑色的將軍騎在馬背上,手持長戟,空洞的雙眼冒出漆黑的濃霧,其中一點紅色的光芒像是洞悉了人世界所有罪惡,迸射出令人心驚膽寒的寒芒。
鬼將軍騎著巨馬走出鬼門關,身後跟著一眾持著長槍的鬼兵,聲勢浩大地奔出鬼門關。
眾人心驚膽戰地看著眼前的畫面,賀嫻點了支煙,漫不經心地看著,說:「真想讓那傻小子也來看看,死後的世界是多麼宏大。」
陳一亂蹲在地上,用力嘬了一口煙屁股,說:「等會兒可是場硬仗,我估摸老鄭都沒見過這架勢。」
鄭爾生一直沉默,他手裡提著冥燈,看向鬼霧繚繞的鬼門關,蒼老的目光仿佛越過千年光陰。
原本只是雜草密布的鬼門關仿佛開出了另一個次元,高聳的鬼門似有還無,它是從虛無中開闢出來的,未來也將消失於虛無,眾陰兵從鬼門關列隊而出,仿佛一支足以征伐全世界的悍猛隊伍,冷漠地看著外界所有的螻蟻。
「來個合影吧!」賀嫻抽完煙,笑著說,「來張自拍。」她舉起手機,對著他們所有人,來了一張足以銘記歷史的照片。
陰兵踏出鬼門關後,便是成千上萬的厲鬼冤魂從冥界出來。
每次鬼門關大開,對陰陽兩界來說都是一次了斷因果的機會,有些善鬼,回陽間報恩或者看望一下記掛許久的親人;也有些惡鬼,生前的怨恨彌久不消,只等著中元節的良機,從鬼門關內衝出來,一償惡仇;還有些在地府服役,深受地獄折磨的鬼魂妄圖通過鬼門關逃竄到陽間,避開往後幾十年甚至幾百年刀山火海的酷刑……
在陰兵列隊而出後,鬼門關徹底打開,袒露無遺的巨大門洞內鑽出了數以千萬計的厲鬼冤魂,簌簌陰風吹得他們幾乎睜不開眼睛。
隨著《往生咒》的持誦,眾厲鬼停下了腳步,訥訥地左右環伺,一時之間,鬼門關被堵得水泄不通,甚至有鬼怪在蒙受《往生咒》洗禮之後,放下仇怨業果,又回頭走進鬼門關內。
眾天師各司其職,分渡厲鬼,配合陰兵將它們分開在左右兩側。
林機玄面扣鬼面具,手持南方鬼帝信印,快速奔到鬼門關前,面朝為首的鬼將軍喊道:「將軍通融,這裡有陳年未解的因果需要了結,希望將軍能幫助我們,在眾鬼中間開闢出一條通路,南方鬼帝印信在此!」
鬼面將軍垂眸看向林機玄,那一剎那,周身仿佛被冷聲貫穿,一股刺痛席捲全身。
一旁,有不知好歹的厲鬼襲擊過來,被鬼將軍的長戟刺穿胸膛,魂體扭曲,哭嚎不斷。
林機玄明顯感受到壓迫,他強迫自己壓下所有恐懼,繼續說:「請問將軍,此地鬼門關將會開啟多久?」
「一個小時,從此間時刻至凌晨一點。」
那就正好,他把現在所有的信息結合在一起盤算了下,南方鬼帝所說的五分鐘應該就是宋娟能自由活動的五分鐘。機會只有一次,如果今天不成功的話只能等下一個十年了,這十年又不知道會發生什麼變動,如果繼續保持詛咒的話,還要殺死一個無辜的少女,如果不延續的話,村子裡的亡魂又會被鬼門關內湧出的厲鬼撕扯得七零八落。
回想起宋娟母親的狀態,林機玄心裡十分沉重,哪怕鬼怪的生命不被消磨,這漫長的、永無止境的輪迴也是一種折磨。
他仰頭看著碩大的陰兵,揚聲喊道:「請將軍下令!分列眾鬼,讓出鬼門關前一片區域!只要五分鐘——請將軍給我五分鐘!」
「吾已知始末,」鬼將軍沉聲說道,嗓音渾厚沉重,「但每十年,此地關押的厲鬼冤魂都須得回陽界了斷前緣,此乃命定,眾陰兵不得干涉,否則鬼性被削,陰德必減。鬼帝亦知此情況,否則何需爾等陽界天師?」
林機玄心裡一跳,這是不行的意思?
鬼將軍又開口說道:「但鬼帝有令,命吾等全力配合爾等,除直接干涉眾陰鬼外,所有何指使,盡說便可。」
這樣也算是能爭取到最好的結果了,否則還要和這些陰兵鬼將作對,那他們才算是一點勝算也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