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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剛被賀洞淵從樓里救出來,手臂上吊著臨時夾板,臉上還有塊沒幹的血痕,嘴唇蒼白。
「他死前說什麼了?」林機玄走過去那人身邊,給他擰開一瓶礦泉水,將問話劃定一個時間範圍,「樓塌之前。」
那人抿了口水,說:「他說他搞大了一個女孩子的肚子,但不準備負責,就他說完這話的一瞬間,整個公寓就開始地動山搖。」
「別的沒說?」
「對,就這件事。」
那與飯館那個暴斃而亡的男人更像了,林機玄思忖片刻,再回頭看這棟公寓,開始將整件事情條分縷析。
如今煙塵瀰漫,樓倒了個乾淨,反而讓他看清了被改變的風水最原始的樣子。
如果他沒看錯的話,這裡犯的是五行煞。
從最早未婚先孕的那個女學生來看,那年是乙亥年,山頭火命,嬰兒屬火,為火煞;405因被竊取財物爭執下失手被殺,為金煞;305夜班晚歸,被醉漢錯手打死,屍體被丟進花壇,為土煞;205被騙財騙婚,割腕而死,死時浸泡在浴缸內,為水煞;105殺害父母,自斷生路,可以算作是木煞;
這樣一來,五行俱全,但最根本的問題在於是怎麼招惹到了五行煞,又跟這個摩睺羅有什麼關係。
還得追溯到那個未婚先孕的女大學生身上。
林機玄想到這兒,準備繞過公寓,去她跳樓落點的地面再查查看,剛出公寓大門就瞧見迎面撞上來兩張討嫌的臉。
張三才離開這一會兒是想著在這兒他們瞧不出什麼東西,打算和張五方從別處入手,跑去調用這棟公寓近幾年的檔案,看完回來才知道公寓樓垮了,好幾個拆遷工人被壓在樓裡面,傷亡不少。
急匆匆地趕回來,張三才還陷在自己到處亂跑,不看著危險現場的自責里,一打眼就撞上林機玄,火氣騰的一下就上來了,怒氣沖沖地質問道:「怎麼回事?你對這兒的風水做了什麼?樓怎麼會突然垮了?」
林機玄一聽這話就知道這小子是完全不懂的,這樓突然塌了,跟風水一點關係都沒有,是那個出言不遜的拆遷隊成員招惹了髒東西,連帶著樓里的氣運衝撞了煞氣才出了這麼大的事情。
他懶得跟張三才解釋,張三才卻不依不饒,上來就拉林機玄的胳膊:「還想走?今天這事我們必須說清楚,你到底對這裡做了什麼?!」
「什麼做了什麼?」賀洞淵握住張三才的手腕輕輕一掰,便聽見一聲清脆聲響,張三才痛叫一聲,把手收回去,抬頭一瞪,看到賀洞淵時立馬偃旗息鼓了,蔫頭巴腦地叫了一聲:「賀先生。」
「賀先生!」張五方驚喜道,「您怎麼在這兒?!」賀洞淵出身佛學大家,在分局頗有名望。
「你二位是誰?」賀洞淵說,「我怎麼不認識。」
「我們是剛升上來的,賀先生,」張五方說,「這個訂單就是我倆在接。」
「7831號?」賀洞淵問。
「對對對,就這個。」張五方興奮地回應,壓根沒想到這單子這麼受矚目。張三才從剛才開始就一直沒說話,他沒明白賀洞淵為什麼要護著這個藍道騙子。
「這個單子由我接手,」賀洞淵淡淡說,「你們可以下崗了。」
「啊?」兩人一怔,張三才問道,「為什麼?能給個理由嗎?我們還沒收到通知。」
「在走流程,通知馬上就下來,」賀洞淵懶得跟他們多解釋,「有問題打電話給姜憑風,他那兒什麼都知道,快回,別在這兒礙眼。」
「哦……」張五方遺憾地垮了肩膀,張三才咬了咬牙,說,「抱歉,賀先生,在正式通知來之前,我不會離開工作崗位。」
「年紀不大,還挺敬業。」賀洞淵說,「但這事你們處理不好,回頭有別的單子派給你們。」
「我去外面看看,」林機玄不關心他們這裡里外外的關係,對賀洞淵說,「等下能讓我跟你身後這位交流交流麼?」
站在賀洞淵身邊的是個身穿唐裝的中年男人,他戴著半邊金屬框眼鏡,純金的鏈子垂在頰邊,笑得文質彬彬,沖林機玄點了點頭。
林機玄禮貌地回了,說:「裡頭套著幾重煞,您小心被衝著。」
「謝謝小友提醒。」
兩人客套又禮貌,說著外人都聽不懂的話,賀洞淵搔了搔臉,說:「那邱師傅,您請。」
他看著林機玄背影,想跟上去看看他又在搞什麼名堂,卻不能把邱聞邱大師丟在這兒,便咬牙跟上邱聞,沒再管張家那倆兄弟。
「哥,我們怎麼辦?」張五方照慣例,遇事不決問他哥。
張三才不說話,逼得張五方又問了兩遍才不耐煩地說:「咽不下這口氣。」
「啊?」張五方支支吾吾地說,「可這不是組織的安排嗎?」
「是,但是,你想想,為什麼這單子會轉到賀洞淵那兒?我們雖然跟他不熟悉,但都知道他是個自己的單子都不會做的,怎麼會去做別人的單子?」張三才越琢磨越不對勁,說,「五方,我想繼續跟這個單子,回頭打個報告,如果給批最好,如果不給批……哼,不給批我也要跟著。這是我晉升以來接的第一個B級單子,憑什麼讓給別人?」張三才是這一代年輕人中的佼佼者,骨子裡自有一種高人一等的傲氣,他牙關咬得梆硬,說,「反正,我咬死這單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