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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甘心地又瞪了張五方一眼,聲音放輕了,說:「回去給我寫個避禍的符。」
張五方「誒」了一聲,跟上張三才離去的腳步。
兩人走到老舊花壇那兒,張三才腳步突然停了下來,他警惕地左右看了看,問道:「有沒有覺著哪兒不對勁?」
「沒有啊。」張五方眨了眨那雙大得過分的眼,「沒覺著哪兒不對勁。」
「奇怪……」張三才喃喃了一聲,繼續往前走,忽然腳腕一涼,又濕又冷的觸感一路攀爬到頭頂,每一根頭髮絲兒都豎了起來。他低頭一看,一雙如同枯槁的手緊緊地抓在他的腳腕上,下一秒,天地跟著旋轉了起來,他被巨大的力氣拖住,整個人都被拉扯向花壇的位置。
「哥」!張五方驚了一跳,抽出七星劍向那雙手砍去,但那手動作太快,等他反應過來的時候,張三才直接被拖進了花叢里。
「別過來!」張三才喊道。
可已經晚了,又不知道從哪裡冒出來的手將抓住了張五方的腳腕,倒拔垂楊柳似的把他整個人拋到了半空。張五方的聲音喊出一連串的動靜——「啊啊啊啊啊啊——我恐高啊!哥!哥!救我!」
「我特麼還想喊救命呢!」張三才怒嚎一嗓子,想去抽腰間的五帝錢卻撲了個空,這才發現不知道什麼時候腰間懸掛著的五帝錢被勾在了低矮的植物上,直接從他腰上扯了下去。意識到這點後,他連忙趁著一手還有自由的時候去翻包裡帶的符籙,還沒動手,數不清的手從四面八方抓了過來,將他四肢張開扯成了一個大字。
張三才的身體被壓在灌木上,裸露在外的皮膚被劃出無數道痕跡,身下的手拉扯著張三才的手臂用力地向外擴張,沉迷於把人拉扯得四分五裂的遊戲,骨骼一聲接一聲地脆響。
張三才忍不住發出痛苦的低吼。
——早知道就避開這個花壇了。他心裡轉瞬間回到剛才林機玄說他五行沖土的時刻,在得了這麼明顯的提示他還會衝上這道劫,真是命里有時終須有,自己活該。
心思亂七八糟堆成了一團,張三才想喊上一嗓子把林機玄叫過來,他知道那人離他們不遠,只要動靜再大點,那人不會不過來。
但他心裡也摸不准,自己那麼對他,他還會過來救命嗎?
到嘴的呼救又被咽了下去,耳邊繚繞著張五方3D立體環繞似的哀嚎聲,他緊閉著眼,想著拼一命去解決這事,但腦子一片混亂——
就在這時,有什麼東西被拋了過來,一道雷劫打在附滿灌木的枯手上,拉扯著張三才的力量猛地卸去一道,他側身跌落下來,屁股被灌木扎得劇痛,沒忍住一嗓子嗷了出來。
張五方還在「啊啊啊」喊個不停,林機玄踹了他一腳:「醒醒。」
張三才揉著屁股,左右看看,將明未明的夜色里一片寂靜,張五方閉著眼睛在地上打滾,活像是個泥潭裡奮勇掙扎的蟲,而自己則跌在花壇里,莫名其妙身上一堆細小的傷痕,腿上被劃開好幾道傷痕。
他木愣愣地看著林機玄,滿臉都是不相信科學了的問號,林機玄面無表情地看著他,忽然挑高了一側眉,露出一個毫不掩飾的嘲笑。
張三才:「…………」
空氣一瞬間凝固了。
「哥——哥——救我!」張五方聲音格外突兀,張三才渾身一哆嗦,忙從地上爬起來,撿起被張五方丟在地上的七星劍在他胳膊上劃出一道淺淺的血痕。
「痛!」張五方又是一嗓子,這回把眼睜眼了,看到人間太平,歲月靜好時腦子當場報廢。
「怎麼回事?」張五方扯著張三才的胳膊,「幻覺?」
「幻覺。」張三才咬牙切齒地說,「怎麼會碰見這個?」
「五行煞的後遺症,陰陽失衡,你們又是入道者,」林機玄說,「如果正好衝撞了五行薄弱的地方就會被拉入幻覺,這個點又是陰陽分野的時間點。」想到出事的地方是花壇,林機玄補了一句,「你們在幻覺里看到什麼了?」
張五方:「我被一個胳膊有十幾米長的手抓著往天上拋,他們把我架在天上,還逼我頭朝下看,那麼高!!!太可怕了!」
「你呢?」林機玄問。
「我……我被幾隻手拉進了花壇里,那些手撕扯著我的身體,像是要把我五馬分屍。」
「哦,沒事。」林機玄心裡有了底,「幻覺而已。」
張三才臉色異常難看,胳膊上的傷痕讓他既痛又癢,最讓他渾身不舒服的是,剛才遇難的一瞬間他竟然想的是希望這個人能來救他,等他真的來了又覺著不真實。
他搓著小臂上的細小傷痕,低聲說:「你還真來救我們了。」
「動靜那麼大,怎麼能不回來?」
張三才橫了張五方一眼,張五方委屈地小聲說:「是真的恐怖,我平時沒有這嗓門的。」
林機玄被他這樣子逗笑了,氣氛一瞬間好轉了很多,張三才沒想到他笑的時候那麼好看,愣了一下。
林機玄把他掛在灌木上的包摘下來遞給他,說:「沒事早點回去,你精神狀態不好,容易撞鬼。」
一晚上沒怎麼休息好的張三才一噎,想想自己好歹也是正經道系裡出來的天師,搞這麼一出實在是丟人。
他跟上林機玄的腳步:「你……你怎麼稱呼?」他頓了頓,先做了個自我介紹,「我叫張三才,是道門南派張氏一百三十五代弟子,這個是張五方,我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