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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凌啊!這些年也是溫酌在照顧我和你爸!他看著不怎麼說話, 卻是個懂事又有責任心的孩子!你住在他那裡,要聽他的話!他……」
以下省略近一萬字對溫酌的讚美。
衛凌聽著聽著,就腦袋歪一邊, 睡著了。
「阿姨,衛凌睡了,我這邊就給他掛線了。」溫酌這才把臉湊到容蘭的面前。
「啊呀!丟臉丟死了!這臭小子也不說你在他身邊!」
等到一切安靜了下來,房間裡的燈光也逐漸暗了。
衛凌側著身,一隻手放在臉頰邊, 睫毛很細密輕輕垂著。
其實他還保留著八年前的體型,隔著被子也能看見他從肩膀到背部的線條, 隨著他的呼吸輕微的起伏。
像山, 像海,像一切讓人覺得美好的意象。
「晚安。」溫酌輕輕摸了摸衛凌的額頭,沒有離開,就側坐在他的身邊。
大概是因為這個環境太安逸舒適, 熟睡之後,衛凌的思維一點一點地下墜, 就像是穿過了層疊不休的水流, 落在了一張狹窄的、幾乎沒什麼翻身餘地的床上。
他懶洋洋抱著一個類似電話的東西,正在和誰打電話。
這個寢室小到多放個茶杯的空間都沒有——名副其實的膠囊空間。
頭頂上還貼著一張照片,是自己穿著太空衣在一片孤冷的沙地中蹦起的模樣, 遠處的星子光亮和人造衛星折射的光斑形成深邃的景致。
衛凌這才明白,這個小小的空間恐怕就是自己在月球基地里的寢室。
門外有人!
衛凌一打開門,就看見溫酌站在門口。
「溫酌!」
當溫酌抬起眼的那一刻,衛凌所有的思緒在那雙深邃的眼睛裡穿梭,一切失去了控制。
當溫酌一步一步地向前,衛凌一步一步的後退,他無法思考,他的一切仿佛都屬於眼前的「溫酌」。
溫酌的指尖觸上衛凌的臉頰,無數細微的電流穿透了他的細胞,身體在輕微的震顫著……
和他對視的這雙眼睛太美了,就像暗夜裡悄然綻放的……
這不是溫酌!這不是!
溫酌是剛強利落的,甚至還有一股子悍冷,他不會……不會這樣誘惑任何人!
衛凌跑了出去,拼命地跑著,而那個偽裝成溫酌的東西卻一直跟在他的身後。
「啊——」
脖子好痛!被它咬到了!被它咬到了!
「溫酌!溫酌……溫酌-——」
衛凌拼命掙扎了起來,慌亂而無助。
好像這個世界上所有人都幫不了他,除了溫酌。
「滾下去!走開!走開!溫酌——」
「我在這裡!衛凌,我就在你身邊!醒過來,你在做夢!」
清晰而堅定的聲音在衛凌的耳邊響起,瞬間那個慌亂恐懼的場景如同幕布一樣被狠狠扯落,溫酌的目光嵌進衛凌的眼中。
他周身一顫,完全醒過神來。
就像溺水上岸了一樣,衛凌側著臉大口地喘著氣。
「噓……噓……別怕,我一直都在你的身邊。」
衛凌長長地呼出一口氣來,他的頭髮還有身上都汗濕了,整個人都顫抖的厲害。
「溫酌?」衛凌發現自己被人緊緊抱著,對方的胳膊越是用力,衛凌發現自己越是安心。
「我在。」
除了自己粗沉的呼吸和狂亂的心跳,就剩下溫酌的「我在」。
「我夢見自己在一個很狹小的房間裡……像是在月球基地的寢室。然後一個和你一模一樣的傢伙進來了……他想……他想……」
後面的話,衛凌說不出口了。
溫酌的手指撥開衛凌額前汗濕了的發,用很平緩的聲音說:「你應該是想起了在月球基地的事了。你夢裡的,應該是從培養艙逃逸出來的安奇拉,它那個時候想寄生在你身體裡。」
「是這樣嗎……它幹什麼變成你的樣子……」
我還以為自己要被你那什麼了!
這想法掠過腦海之後,衛凌整個人差點沒從床上炸起來!
「大概是因為在月球基地的所有研究員里,你認識最久的人是我。變成我的樣子,能讓你放鬆戒備。」
「有道理。」
有個屁道理!
衛凌有一種感覺,那個「溫酌」將要對自己做的,絕對不是「寄生」那麼簡單。
那是一種更加難啟齒的,像是從深淵縫隙里延伸出來的偏執渴望。
當那個「溫酌」與此刻的溫酌重疊,同樣的五官卻有著不同的感覺。
他們都看似溫柔,但溫酌卻像是淬了寒冰的刃,一點點微光就能折射出剛性。
「現在還早,再睡一會兒吧。」
溫酌站起身來。
「你要走?」
「不然呢?你腦子裡現在正拿我和安奇拉做對比吧,越想越覺得我們是一個人。難道不會覺得我很可怕?」
「你們……不一樣。」
溫酌已經走到了門邊,衛凌看著他的背影,意識到溫酌身上的襯衫一直沒換過。
「能回答我一個疑問嗎?」衛凌高聲道。
「你問。」
「就是醫療基地里原本有一個戴著黑框眼鏡的年輕醫生,我給他起了個外號『小黑框』。他的耳朵後面有顆痣,但是那天試圖把我帶走的小黑框,他的耳朵後面沒有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