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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場都不怎麼好?」葉嵐極力保持著冷靜,暗自觀察著這個資料室中的一切。
「那只是你的眼睛所看到的,只是你一廂情願以為的。」閔寒笑出了聲,在他的注視下走到了中間放置了一個巨大容器的實驗台旁邊。
葉嵐順著他的目光望去,在實驗台旁邊看到了一張陳舊的照片。
那是一張舊合照,上面的日期記著1502年11月。
照片上的兩張面孔實在太熟悉了,以至於拿起那張照片時,他的手竟不受控制地顫抖起來。
除了閔寒,這張照片之上還有另一個人,是卡莫上將。
而這個人……竟然一點也沒有變。還和很多年前一樣,容貌依舊,年輕依舊。
閔寒未置可否,手掌輕輕覆蓋上那個密閉的容器,以一種欣賞藝術品一樣的眼神凝視著空無一物的容器內部,呼吸漸漸急促起來:「每個時代都會有它的英雄,可是這些都會成為過去。」
「只有我的英雄,和聯邦的榮耀一樣永垂不朽,」閔寒彎曲了手指,用指骨敲打著容器的外壁,嘆息般喃喃著,「我和他創造了聯邦每個時代的輝煌。」
「在聯邦的黑暗時代,戰爭四起,有一位總統,看見他的子民每一天生活在水深火熱之中,哪怕聯邦有那麼多優秀的戰士,卻還是無法阻止敵國兵力的強大。那時候,敵國的武器已經能夠輕易切斷哨兵和嚮導之間的精神連接。他感到自責,內疚,他覺得自己很無能,於是,他來到了聯邦的軍塔,他問那裡面的研究員,有沒有辦法能阻止一切。」閔寒的敘述讓葉嵐有一種親身經歷的感覺,似乎這一切都不僅僅是流傳下來的冰冷故事而已。
「是米羅總統。」熟讀星際史的葉嵐一下子就知道了他口中所說的人是誰,那是和卡莫上將存在於一個時代的總統,傳說中很愛自己的子民,在卡莫上將成為將軍不久後就已經病逝。所有的星際史書籍對那段歷史的描述都很少,各個論壇也沒有相關的記載,而之後的幾十年,幾乎都是卡莫上將的征戰史。
「那名軍工武器研究員告訴他,或許可以在人體內植入一種特殊的晶片,與機甲甚至戰艦形成共感,實現精神力的完全轉化,操控最偉大的戰艦,征服整個星際。」
葉嵐的身體漸漸變得冰涼,這是怎樣一種瘋狂的想法?
「哨兵和嚮導可不是為了談戀愛和結合而生的,那很可笑。他們的精神力覺醒就是為了戰鬥而存在,只要有短暫的犧牲、少量的犧牲,聯邦絕大多數子民都不必再受難。於是總統接受了提議,為軍工武器的研究投入了他所能做到的支持,儘管這個過程很坎坷,但最終,他們還是做到了。」
他的敘述平淡,遙遠,卻聽得葉嵐心底泛起陣陣噁心的感覺。他說的那種戰艦……分明就是帝國號稱無敵的亡靈艦隊所擁有的「亡靈號」!聯邦史上……竟然早就有過這樣的存在?
「後來呢?」葉嵐忍不住問下去。
「後來,那位總統病逝,但是聯邦的子民終於不必再處處受到欺負,在卡莫上將和其他人的努力下,聯邦終於走出了最黑暗的歲月,開啟了第一個輝煌時代。沒想到,新總統上任,卻要求所有的研究中止,甚至,連他最深愛的卡莫上將,在發現了他為聯邦所做的一切後,不但為了那個偽善的總統建立了和平牆,還陸續幫助軍塔里關著的那些人試逃走。」
「後來,他失蹤了……」葉嵐低聲說著,已經隱約能夠猜到後來發生了什麼。
「我將他身體的各個器官與精神晶片相連。只要有精神晶片的存在,他就不會消失,」閔寒意味深長地看向他,「他是我最成功的實驗品。他能像頂尖哨兵一樣匹配戰艦和機甲的驅動裝置,只不過,每一次匹配,都會讓他的身體衰弱一個等級。可是,哪怕他的身體衰弱到無法再站起來,我也可以取出他的精神晶片,為他匹配另一個完好的身體。」
葉嵐的身體一震,一種從內心深處湧出恐懼鑽進了他的血液里,幾乎讓他無法繼續思考,繼續動彈。
「他在這個封閉的容器里,掙扎,慘叫,漸漸就無法發出聲音,直到最後,失去意識,」閔寒的眼中閃過沉痛的眼色,好像能夠對那些痛苦感同身受一樣,「在這一千五百年間,他以同樣的方式死了一次又一次。」
「我把他叫做,造物主的傑作,」閔寒伸出手來,曖昧地觸碰他的臉龐,凝視他的目光就像是在打量一件摯愛的物品,「葉嵐,很高興再見到你。」
冰冷可怖的聲音,重疊了夢裡出現過的那句話。
葉嵐猛地抬起頭,身子顫抖著退後,卻一個不穩碰到了身後的實驗台,撞掉了桌上的小型容器。
一點也不意外他的動作,閔寒緩緩走到他的面前,手繞到他的頸後,貼上他的腺體。
腺體被觸碰到的剎那,有電流流遍全身,葉嵐只覺得自己的身體在逐漸升溫,腺體變得無比燥熱,仿佛在訴說著某種渴求。
這是……
葉嵐不可置信地望著他,眼中是毫不掩飾的驚恐。
不可能,怎麼可能和他的信息素匹配率達到百分之百?!
這種感覺,就像是……結合熱。
空氣中瀰漫著罌|粟的香氣,是閔寒的信息素,是讓他全身毛孔都戰慄的氣味。
「你和那些贗品不同,你是比正常人多活了一千多年的神物,無論陪伴在你身邊的是哪個哨兵,兩三百年後,都會衰老死去,但你,卻在某種意義上,生命永駐。」閔寒俯下身來,與他的唇只有咫尺之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