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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論如何,他應該當面謝謝林悅。
以他的軍銜還有和林悅的關係,顧白墨很快就打聽到了林悅所在的病房,沒有想到剛抵達目的樓層,就看見段璟從病房裡出來。
「林悅怎麼樣了?」面對的人是段璟,顧白墨反而感覺要輕鬆一些。
「看不出來你原來這麼關心他?」段璟挑眉,不知道是否是錯覺,那語氣竟讓顧白墨聽出了淡淡的不快。
「林悅是我的搭檔,這回是我失職,關心是理所應當的。」顧白墨給出的答案標準得無懈可擊,可是,他的心卻沒有被說服。
「你的理由我不感興趣,你怎麼不自己去醫院看他?」段璟說,「我三天兩頭密切打聽他傷勢,不但戳人家痛點,不知道的人還以為我對他有什麼想法。」
「你們不是好朋友嗎?」顧白墨又不是不知道他和林悅兩個竹馬之間十幾年的塑料友誼。
「你們還是好搭檔呢。」段璟的反駁有理有據。
「……」顧白墨覺得自己還是閉嘴比較合適,把手伸向了病房的門。
「林悅的眼睛受了很嚴重的傷。」在他的手觸碰到門把手之前,段璟突然叫住了他。
顧白墨身子猛地就是一震,像被一桶冰水潑下,從頭涼到了腳,即便已經極力在控制,他的肩膀還是在顫抖:「眼睛?很嚴重?」
那一聲里,包含了愧疚,自責,和他的不可置信,還有,不願意接受。
他注視著段璟的眼睛,希望能看到開玩笑或是某種試探的意味,但這注視反而變成了最後的確認,一舉擊潰他心裡用來自己說服和欺騙自己的那道防線。
「你應該知道林悅在軍部的情況,」面對自己昔日在學院裡的室友,段璟臉上露出了少見的複雜神情,「這種創傷對於他來說意味著什麼,你不會不清楚。」
「不可修復的嗎?」顧白墨低聲問道,聲音沙啞壓抑著涌動的情緒。
「……我不知道。」段璟沉默了很久才回答。
顧白墨沒有再說什麼,推門進去,看見閉著眼睛安靜地躺在床上的林悅,緩緩走近,眼底醞釀著連自己都讀不懂的情緒,除了內疚,還有心疼和珍惜。
指尖觸碰到他柔軟的發,卻不敢再有進一步的舉動。
我說過會用生命保護你的安全的,可你也承諾過我遇到危險第一時間告訴我,你為什麼沒有。
林悅警覺地睜開眼睛,看見是他的時候,卻愣了一下,頂著一頭亂糟糟的毛猛地從床上坐了起來,嘴唇動了動,沒有說話。
「你醒了?」顧白墨第一次面對自己的搭檔,覺得口笨舌拙。
「早就醒了,」林悅其實沒睡,無奈嘴巴要比大腦快上一步,意識到自己說錯了,林悅自覺尷尬,不過也沒有特意去解釋,「長官,您有事?」
顧白墨靜靜望著他,沒有說話,透過那雙有如冬日陽光一般的雙眸,他仿佛看到第一天成為搭檔,他對自己起誓的時候。
仿佛能看出來他在想什麼似的,林悅沒有介意對方的沉默,反而說了一句:「沒關係。」
顧白墨喉嚨動了動,仿佛有千言萬語,可最後都埋進了孤單的心事裡。
「是真的沒關係。」林悅很努力地沖他露出一個笑容,然而對方心事重重的臉讓他實在無法維持這副模樣太久,笑容很快淡了下去。
林悅略微側過頭去,說來說去,也不過是重複那一句:「沒——其實,沒關係的。」
沒關係。
這三個字像一把把尖刀猛刺進他自己心底,說了一遍又一遍,千瘡百孔卻逐漸麻木。
他看上去不開心,和平時神采飛揚的模樣判若兩人,可也看不出如何落寞或是難過。
「長官,您來得真不是時候,我得按時休息了,您也請回吧。」林悅估摸著他是不是真的想來,看他的樣子怪難受的,自己也不怎麼舒服,乾脆含蓄地下起了逐客令。
顧白墨沒有介懷,卻沙啞著聲音叫了他的名字:「林悅。」
「還有事?」林悅故作平常地問他。
顧白墨下意識地伸出手來,想要觸碰他的臉,卻又覺得太過親密,最終把手放了下來,背過身:「你……這段時間,好好休息。」
林悅愣了一下,心裡某個開關好像被他按了下去一樣,什麼心酸苦楚都涌了上來。
他沒說話,把臉轉了過去,顯得很沒禮貌,很沒規矩,甚至躺回了床上,把被子一拉,蒙住了毛茸茸的腦袋,好像不想讓他看到自己似的。
因為我認真地愛過你,所以我做不到坦然面對你。
過了很久,久到他懷疑自己都要被悶死在被子裡了,林悅才聽到了關門聲。聲音很輕,聽上去小心翼翼,好像生怕吵到他休息一樣。
林悅怔怔望著重症監護室那扇緊閉的房門,忽然就有溫熱的液體落到了被子上。
他下意識地摸了一把臉,黏膩的觸感和漸漸模糊起來的視線讓他下意識地去看自己的手。
是血。
【6 絕對共感】
亡靈艦隊突然入侵無界區,不死軍團轟炸埃克塞爾星的任務出了點意外,軍部同時派出了三大精英艦隊,戰爭來得令人措手不及。
透過指揮室的窗戶,顧白墨一眼就看見林悅逐一與受傷的哨兵進行精神共鳴的身影。
甜牛奶的信息素喚起了久遠的回憶,顧白墨的思緒回到了自己精神力失控最嚴重的那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