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律的目光越過雄蟲發頂,仗著自己如今暫時還比沒進化的對方要高,輕而易舉「窺探」到了夏喬安小半個後腦勺——
他家雄主天生的自然卷亂了一多半,後腦上的頭髮任性的自我放飛著,一看就不是「一會」和「正好」能打造出的髮型效果。
「勞您久等了。」律判斷完畢,為自己又讓雄蟲在單調乏味的通道里等了半天有點愧疚。
夏喬安感知力何其敏銳,律的視線一往他頭頂跑,他大致就猜到了對方是想要看什麼,一秒鐘知道是什麼地方讓自己漏了陷。
「哎。」而即便是謊話被拆穿了,夏小少爺面上也不見惱,他慢慢眨巴兩下眼睛,反問,「可我在這裡等你,一結束任務回來就能立即看見我,我那邊一處理完也就立刻來見你了,真的一點都不高興?」
「……」律愧疚到一半,就被雄主的反問直接打斷了,「我……當然不會不高興。」
但因為自己高興就理直氣壯的讓雄蟲久等,律覺得這個因果關係不能成立。
他正要接個「但是」,繼續申明觀點,然而他家小少爺根本不給轉折機會,當機立斷截走了話頭。
「高興就夠了。」夏喬安不容置喙地說。
他伸手過來牽蟲:「我也高興,不過你要是繼續計較下去,我可能就要慢慢開始不高興了。」
後面這句話被夏喬安說得輕描淡寫的,他側過臉來看律,少年面龐上帶著笑影,好像隨口開了句玩笑。
但律沒把這當做玩笑對待,立馬閉了嘴。
在雌蟲心裡,「雄主不高興」還是比其他事項都要更恐怖一些。
「現在我們能結束『久等』的話題,一起回休息室了嗎?」夏喬安晃晃兩蟲剛牽好的手,問。
想著雄蟲從隔壁艦船回來後恐怕都還沒有休息,是直接過來等自己了,律壓下因為「晃手」這個動作冒出的一點奇異感受——這是個相當孩子氣的動作,由真正身處少年階段的雄蟲做出來還好,可它好像不該出現在十年後的成蟲身上。
他迅速點頭,就要跟夏喬安一起往休息室方向走。
後方有蟲弱弱出聲:「那個,隊長……」
「……」陡然意識到自己忘了什麼的C組隊長駐步,轉身,「C組進入自由活動時間,解散。」
之前礙於沒得到解散指令,跑不掉,只能在後方被迫看完整場「秀恩愛」的四蟲如蒙大赦,集體在內心鬆了口氣,面上還不敢太明顯。
整齊劃一的敬完禮後,他們這才小心越過了這顯然是要慢慢往回走的一對蟲,然後用卡著「失禮」邊緣的極限速度飛快走了。
走廊盡頭隱約有放輕了聲音的悄悄話飄過來——
「我之前怎麼會覺得隊長感情前途堪憂……」
「也許是有了這次救援契機,忽然就意識到了隊長的好?」
「之前我們拿流言說事的時候,隊長不也差點發脾氣……」
「……」
再往下,遠去的幾蟲又說了什麼,就聽不清了。
夏喬安沒忍住地笑了一聲,笑得律默默在心底估算起自家隊員滿以為能放心說話時的「安全距離」,正思索是不是該給他們加增強五感的訓練菜單了,就聽雄主問他:「原來你之前還差點發過脾氣?」
律被這一問中斷思路,順著回想了片刻,才想起來,隊友們說的應該是鬧出雄蟲「虐待」他出氣消息時的事。
想起自己那會的笨拙應對,律垂下眼皮應了一聲。
那會,他連從自己這裡發散出去的流言都沒能及時發現並遏制,隊友們還對雄主誤解頗深,雄蟲一個小行動都會被他們往帶著惡意的方向曲解。
當隊友們又一次擅自揣測了夏小少爺的意圖,還腦補起了夏喬安「不可告蟲」的目的時,饒是知道他們是出於好心,追根溯源是關心自己,律也忍不下去,不能再放縱他們瞎想,罕見強硬的請求……不,要求他們停止了這種行為。
「我那時候的表情可能確實不太好看,對他們直接說,假如對您的行為有任何疑問,大可直接把疑惑說出來,先與我對質,聽聽我的真實體會和想法,而不是先入為主的覺得我是『受害者』,把您的所有行為都往壞了想。」
因為感到被雄主牽著的爪子被輕輕捏了一下,知道夏喬安是對自己的「發脾氣」有些好奇,律組織了一會語言,將當時情形粗略複述給雄主聽。
「……雖然只能用這種方式替您維護聲譽,但在那之後,他們胡思亂想的次數似乎是少了一點。」
複述完,律還附贈了一份自我反省。
他只給自己當時的應對打了個五十分。
而夏喬安覺得這分數有失公正。
「我覺得你值得打九十分。」夏小少爺評價說,「十分扣在自我評價過低上。」
然後就和截了雌蟲話頭,之前不給他「但是」的轉折機會一樣,夏喬安這回也沒讓律提出異議,相當專橫獨斷的徑直帶蟲回了休息室,等律簡單做過清洗,又換下那身巡航時專用的防護服,兩蟲就可以再一起出門,去往艦內餐廳。
夏喬安的外套早已被律親爪修復好了。
明明十年後的時間節點裡,律經常也會做這類修補工作——主要見於兩蟲過分激烈的「運動」後。
十年後的夏小少爺偶爾看見雌蟲手動修復被他倆攜手「摧殘」過的衣服,還會試圖制止,說家裡明明就有智能管家和家務儀器,這種瑣碎的事交給智能家電去辦就好了,不必費時費力的自己動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