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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能想到呢,結婚六年的伴侶,即將因未成年和外出時間不自由而兩地分居。」夏喬安把律送上回宿舍方向的公共載具時,忍不住如是嘀咕。
律把手按在了自動開合的磁控門邊緣,阻攔了它的自動關門,抓緊最後一點時間看他家小少爺。
比起被夏喬安送上公共載具,律倒是更希望能是他送夏喬安,不過雄蟲只在過來路上說了句:「送完我後你來不來得及趕回去暫且不提,你確定自己想現在就跟我的家蟲碰面嗎?」
律被這一句問住,謹慎的想了想,覺得他還是不太敢,又不想立即和夏喬安分開,遂乖乖被送。
這個公共載具搭乘點這會沒什麼蟲,等候廳空蕩蕩的,律搭乘的是一輛雙座自動懸浮車,還只上了他一位乘客。
他就這麼按著車門看夏喬安,戀戀不捨全寫在了眼睛裡,看得夏喬安就也蠢蠢欲動,很想來個臨別一親,又很怕這隻傻蟲再拖下去,真的會晚歸記過。
「……啊。」
律的視角里,少年雄蟲忽然就偏了一下腦袋,看向等候廳落地玻璃窗外的某一方向,說:「那邊……我好像看到我雌父的飛行器了?」
「……!」
雌蟲仿佛就發揮了他如今能到達的極限速度,「嗖」得收手落座系安全帶。
「我到了後第一時間聯繫您。」他飛快地說,「也請您回去路上注意安全,我會非常想您的……也希望您能想一會我。」
話音未落,律已效率奇高的和夏喬安做完告別,連蟲帶車絕塵而去。
夏喬安看著迅速縮小的車身影子愣了一會,他也沒想到雌父對律的殺傷力竟有這麼大,一時啼笑皆非,又有點好奇雌父跟律之間究竟發生過什麼。
而在啼笑皆非和好奇之餘,想起雌蟲走前的最後一句話,那「非常想您」和「想一會我」的差距,就像一把橡膠小錘,不夠硬也毫無稜角,但能撞得整顆心都跟著震一下。
傻蟲。
夏小少爺悄悄在心底給伴侶貼著標籤,一不留神走了神。
然後被忽然響起在背後的聲音嚇了一跳。
「喬安?」雌父的聲音從背後傳過來,身形高大的雌蟲走到幼崽身邊,疑惑地看了眼空蕩的懸浮車軌,「你在看什麼?」
夏喬安跟自家雌父約的地方就是這個搭乘點,他提前問過雌父之前在哪,算過飛行器過來的耗時,確信中間有時間差後才大方送起伴侶。
逗弄律歸逗弄,就像律的朋友們這會必然還對他心懷芥蒂,不覺得他是只什麼好蟲一般,這時的律在面對他的家蟲們時,身份也還頗尷尬——尤其他的雙親昨晚才討論過該如何提前中止磨合。
夏喬安沒有真的準備讓律現在就對上自家雙親。
至少,也得等他再向家裡透露過些新想法,讓家蟲知道他的態度有更改後才行。
「沒什麼。」夏喬安若無其事地說。
他的雌父從軌道上收回目光,扭頭靜靜看了他幾秒。
大雌蟲想起今晚來之前聽到的幾個消息傳聞,意識到有些事情他和雄主可能還需要再商量商量,至於眼下……他只要先接小兒子回家就好。
縱然不知道小兒子身上發生了什麼,但與昨晚相比,今天他的孩子明顯愉快多了,眉宇間也不見郁色,仿佛最近一段時間內壓在對方身上的巨石被抖落一空。
無論如何,他家孩子高興,這就是件好事。
夏喬安跟著不多問的雌父順順利利回到了家,另一邊,律好懸沒有晚歸,趕在最後兩分鐘殺入宿舍片區,在大門口的儀器上打了卡。
大門之後,他的隊友們今晚仿佛一隻比一隻閒,全擠擠挨挨在門口,集體目迎了他急速進門。
「嚇死我了。」蘭舒出一口氣,「我們都還以為夏小少爺會強扣著你,故意不讓你準時回來。」
律正要低頭給自家小少爺發平安簡訊,覺得這指控特別有失公允,但因為說出它的是自家隊友,他還是問:「為什麼?」
他的隊友們互相看了看,像是他問了個不好叫蟲回答的問題,最後是舟上前一步,關心地說:「大概一個小時前,就有夏家小少爺大鬧龐家宴會,提前帶你離場的消息傳出來了。」
「還一道傳出了他說的那番話。」葉補充。
自家小少爺今晚說了絕不只一番話,律沒法立即將葉說的「那番」對號入座,溫好像就看出了他的困惑,委婉地說:「就是關於你的那番,他說完之後不就帶你走了麼?你又一直沒回來,大家似乎便因此認為,夏小少爺提前把你帶走,又不放蟲回部,是去踐行他的話,單獨去……你了。」
被隊友含混帶過的詞完全聽不清。
而即便是聽不清,也不妨礙律頓悟到,那大概不是「欺負」,就是與之意思相似的詞。
「我……」我沒有被欺負——律是想要如此解釋的,但他瞬間想起了那個不夠盡興的吻,又想起了雄蟲先十分超過的「犯罪」發言,還想起了臨別前雄蟲的逗弄。
律「我」了半天,被回憶卡住了。
第九章
有時候,只說一個字,一副欲說還休的樣子,落在圍觀群眾眼裡,這一個字就堪比成百上千個字。
假如真的沒有發生什麼,律能這麼吞吞吐吐,半天都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來麼?
假如那過去一個多小時裡發生的事不是太難以啟齒,能讓常年穩摘「全小隊表情最少」頭銜的蟲都變了臉色,面上露出顯而易見的糾結及窘迫麼?